等到林竺若准备倒第二杯酒时,任墨轩伸手轻夺过了她手中的杯子,用着温柔的语气关切道:“这酒虽好,但还是少喝些才是。”
南宫梦斜瞅了他们一眼,忍不住轻叹了口气,微笑道:“文状元对你的夫人可真是爱护有加呀。”
任墨轩微笑回了南宫梦一句,“疼惜夫人本就是丈夫的职责所在。”
南宫梦轻叹了口气,随口便说出了四个字,“好男人呀。”
几人的目光顷刻间都瞅向了南宫梦,实在没想到这个十七岁的女孩子竟会当着别人的面夸一个男人是好男人,若是别的女孩子,想必定会羞红脸的。
南宫梦一时间乍觉有异,目光轻扫了一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还是强撑着碧美的微笑,维持着淡然的目光,端正的坐着。
“好男人怎么了?好男人也是别人的丈夫了,要怪只能怪你命不好。”任墨文斜睨了南宫梦一眼,语气中倒有看好戏的味儿。但南宫梦知晓,这个任墨文就嘴皮子上讨便宜,其实人心眼儿也是不错的。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南宫梦随口道,嘴角勾起了一抹唯美,甚为可爱。
林妃斜瞅了南宫梦一眼,淡笑道:“听语气,你是后悔了?”
南宫梦依旧含笑嫣然,道:“是啊,可后悔了。”
十五阿哥的目光一直在南宫梦身上游离,丝毫未转移,默默地坐着,只想永远这么看着她说,看着她笑,即便她嫁给了十一阿哥。一颗曾经深爱的心,岂能如此容易就灭了呢?只是十五阿哥近一段时间也想得十分清楚了,爱她就要祝福她,若不然伤痛永远缝合不上,对双方都是折磨。
林婉洛提起酒壶给林妃倒酒,微笑道:“三姐,我觉得梦梦可委屈了。”
林妃闻林婉洛此言,淡然冷笑一声,“她委屈?我倒没看出她委屈在哪里?难不成一个阿哥竟抵不上一个状元郎?”
南宫梦淡扯了扯嘴角,微微含笑道:“人人平等,有什么抵上抵不上的,只看性格合不合罢了。”
“你这思想倒是新鲜。人人平等?人一生下来就注定有卑贱之分,如何平等?还有性格合不合?女人本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哪有那么凑巧就性格合的?”林妃拈起筷子加了一口菜,缓缓送入了口中,表情波澜不惊,这会儿倒跟以前的林竺若有一拼了。
“婚姻本就应该建立在爱情之上的,若没有爱情,婚姻只是个牢笼,顺从的人在牢笼中守一辈子,不顺从的人便只想着挣出牢笼,不是吗?”南宫梦把杯子伸到了林婉洛正拿着的酒壶下,笑瞟了眼正因她的话而发愣的林婉洛,温声道:“婉洛,给我倒杯酒吧,谢了。”
林婉洛这才反应过来,一面笑瞅着南宫梦说话,一面给南宫梦倒酒,“你这些观念都从哪学来的?我觉得说的非常有道理呢。”
南宫梦把倒满酒的杯子移到自己面前,斜瞧了林婉洛一眼,淡语道:“我自己悟的。”
林竺若淡瞧了南宫梦一眼,道:“南宫梦果然是聪慧的。”
南宫梦乍听林竺若如此夸她,自然很是受用,笑瞧着林竺若,道:“好久没听到二小姐说话了,倒是有些怀念了。二小姐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冷美兼才智,但若论聪慧,我实在是不及二小姐一叮半点呢。二小姐如此夸我,倒是折煞了我。”
林竺若轻扬了一下嘴角,“你太自谦了,其实我一直都认为你比我强的不是一叮半点。”
“我比你强?”南宫梦眼睛睁大了些,实在不敢相信林竺若竟会这么觉得。比她强?她开玩笑吧。
“是啊,难道你不觉得你比我强吗?”林竺若幽然一笑,浅笑中赋着空谷幽兰的神韵。
“哎,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自谦呢?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你林竺若,天姿国色,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如冰如雪,冰清玉洁,让人不敢亵渎。”南宫梦微抿了口酒道。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林竺若淡然吟出,目光中浅藏着淡淡的忧伤,随后又接着说了一句,“这应该是十一阿哥曾经称诵你的吧。”
南宫梦一听此话,笑容僵持在脸上,一时有些发愣。
不仅是南宫梦愣住了,十五阿哥的表情也略显呆愣。
这句话是南宫梦在满春楼被花妈妈所迫拉往台上跳舞时,台下有人说出的。只是当南宫梦转头看时,却已经寻不到说话之人了。听林竺若这么说,想必她当时也是在场的,定是亲眼所见,若不然她岂会知道?那么这句便是十一阿哥所言无疑了。十一阿哥当时这么说,真的觉得她倾国倾城吗?南宫梦满是疑惑地瞅着林竺若,或许说把林竺若当成十一阿哥去瞅更为合适。十一阿哥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南宫梦觉得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摸不着他所想,猜不透他所思。
“这句话真的是他说的吗?”南宫梦狐疑不决地瞅着林竺若。
林竺若的表情依旧是淡然的,道:“我从来不说无的事。”
南宫梦微蹙眉头,替十一阿哥开脱道:“想必十一阿哥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只是觉得当时的我非常可悲罢了。”难道林竺若选择任墨轩,只因为误会十一阿哥曾经夸赞过她南宫梦?南宫梦心里估量着,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安了。她可不想是因为她,才害得人家走不到一起的,那样的话,她心里一辈子都会不安的。可细想想也不会,林竺若岂会因为这点小事而不嫁于十一阿哥?这其中必有着曲曲折折他因。或许正如她以前所猜,林竺若只想嫁一个只娶她一个的丈夫,以前林竺若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十一阿哥既然给不了她这种生活,她就只能放手了。
林竺若一笑而过,拈杯继续饮酒。
任墨文倒是细瞅着林竺若,抢言道:“嫂嫂当时去了吗?我怎么没见着?”
“我就是看到你来了,便没有轻举妄动,否则,那晚救南宫梦的是我,不是你了。”林竺若淡淡的语气,如她的人一般不张扬,却让人很是舒服。
“你也太相信我了。”任墨文露出了纨绔不羁的笑脸道。
“你对我四妹的情分我岂能不知?你既知道南宫梦与婉洛的关系好,便不会袖手旁观的。”林竺若表情依旧,闲散而清淡。
十五阿哥满脸的疑惑,忍不住插了一句,道:“十一哥何时说的这话?为何要救你,你怎么了?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任墨文刚想脱口说出,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便朝南宫梦看了一眼,闭口不言了。
十五阿哥更为疑惑了,又问南宫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南宫梦轻然一笑,她倒不在乎这个,便直言道:“你可记得那日我们一起从戏园子出来,我被人掳了去?其实我没跟你说,我是被人掳去了满春楼。何为满春楼?你不知道,但八阿哥可是最为清楚的,就是扬州一家有名的妓院。我当时被花妈妈所迫拍卖第一次,是任墨文救下了我。”
十五阿哥一听此话,心下即刻怒意翻滚,“哪家妓家!真是岂有此理?我定要把它砸个稀巴烂,太放肆妄为了!”
“哪家妓院又能如何?只要有妓院在,别的像我这样的女孩子恐怕一但被盯上,便再没能有自由了。因为不是人人都会如此侥幸的。”南宫梦微叹了口气,又斜瞧了任墨文一眼,道:“还是多亏了任墨文,否则我也就掉了泥窝了。”
“别把我说的那么好,我也是有目的。”任墨文悠悠喝了口酒,随意笑道。
“目的就是林婉洛呗。我看你还能再好意思说出来不?要不我替你说?”南宫梦斜了任墨文一眼,实觉得好笑。她仍记得任墨文当时给她谈的交易,让她掳获十五阿哥的心,而她当时正被十五阿哥的帅气迷得神魂颠倒,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于是就被任墨文赎了回来,却没想刚回来没多久,十五阿哥便要回京,而且要带上林婉洛,于是自己就无辜担上了任墨文硬塞给的罪名:窜托林婉洛跟十五阿哥好。可是天知道,这事情岂是她所料?任墨文竟因这事足足恨了她好长时间了,从当上武状元,见林婉洛依旧如初,才开始对她南宫梦态度转好些,想来这事倒是南宫梦委屈的多些。
任墨文挠了挠后脑勺后,双手相扣向南宫梦求饶,实在不愿她说出那笔交易,现在想来,实在可笑至极。
南宫梦淡斜了任墨文一眼,便朝林婉洛道:“她可真的是为了你,我亲口听他说的。若不是为了你,他才懒得救我呢。所以,我最应该感谢的人其实应该是你才对。”
林婉洛翻眼睇了任墨文一眼,握住了南宫梦的手,又问“是这样的吗?”
任墨文倒是很会顺竿子往上爬,急口道:“千真万确!”
南宫梦略笑点头,道:“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