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淮榕的话让苏微雪再也忍不住了。他举起手来遮住他那通红灼热的眼睛。断断续续的话从他喉咙里挤出来，就像她的眼泪掉下来一样，串不起来：“是你，姚露碧用来杀人的那把刀，把超级细菌带进了老师的样本，害死了她！”
陈君莉表面的肌肉微微抽搐，她的嘴唇颤抖，肩膀塌陷。她紧身的衣服使她无法呼吸。她蜷缩着身子，颤抖着，想站起来，又想摔倒。
偏偏景淮榕最残忍，却撕碎了她心中最害怕的东西，毫不手软：“你知道姚露碧为什么选你吗？因为你这个最有可能追求复仇的人，为了母亲答应你的那点偷窃报酬，竟成了杀害母亲的凶手！即使你知道母亲去世时是怎么死的，你也一直是她的帮凶，再也不敢透露这件事了--而更让她欣喜的是，你是一个从母亲住院到去世都不看她一眼的不孝女儿，最后拿着母亲的遗产配合母亲。这样的傻瓜给她一百也不算多，你说呢？“
这种巨大的刺激让陈君莉一时难以承受，变得麻木不仁。她机械地紧紧抱住自己，蜷缩在沙发上，眼泪滚落下来。
艾薇儿这样看着她，有些同情。她拉了两条纸巾，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苏微雪推开艾薇儿的手，冷冷地低声说：“别管她。活了这么多年，她也应该好好哭一场，看清楚自己是谁，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里。“
陈君莉痛哭流涕后，整个人精神恍惚地崩溃了。她脸上的浓妆一团糟，看上去丑得不得了。虽然苏微雪硬了心，想让她好好告白，但看着她那样的样子，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匆忙地用颤抖的双手卸下陈君莉的妆容，把这个机械木讷的女人送到房间里休息。
苏微雪把空调温度调高，帮陈君莉脱掉外套，拉被子给她盖。
她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准备离开。
“苏微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陈君莉突然开口说话，嘶哑地叫了她一声。
苏微雪转头看着她，默默地看着曾经的敌人。
“以前，我恨你，也恨我母亲……我恨你抢走了我母亲对我的爱，也恨我母亲，本来属于我的，给了你这个不相干的外人，以为是你害我变成这样……“她低沉的声音，模糊无力，苏微雪几乎听不清，“但我现在才知道，我妈是对的，我女儿，我帮别人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真的……我很抱歉我妈妈生了我，养了我这么多年……“
苏微雪这样看着她，想着老师带着自己和陈君莉去米国的日子。她内心悲痛万分，喉咙长时间被堵住。这时她才哽咽着说：“等等我。”
她转身下楼，打开珍藏老师遗物的柜子，从一堆旧信封中找到一个，拿上楼交给陈君莉。
这是很久以前陈嘉沛写给苏微雪的一封信。那时，苏微雪还在上大学，攻读陈嘉沛建议的雕塑系。
在庆祝她成功入学后，陈嘉沛补充道：“雪雪和莉莉没有天赋。我知道她不会像你一样在化妆路上走得那么顺利。所以，我把所有的化妆技巧都教给了你，希望你能借此达到别人无法企及的高度。至于莉莉，我想给她留下一个好的配方，让她至少可以在余生温饱。我希望她能过自己的生活，即使一文不值，也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多年前的笔迹，一字一句熟悉而清晰。然而，老师为女儿精心安排的后路却成了套在女儿脖子上的绳索，因为陈君莉的贪婪最终害死了苦心经营的母亲。
陈君莉流下了眼泪，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尽力抑制自己的哭声。
“老师爱你，陈君莉，但是她爱你，所以她舍不得告诉你，你没有能力继承她的事业。”苏微雪紧紧咬着下唇，尽力不让自己哭，“但她没想到，这会成为你心中的死结，让你不仅误解，还恨她。”
陈君莉开始歇斯底里地哭。
过了很久，她才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用一种奇怪扭曲的声音含糊地说：“我要让姚露碧死。”
苏微雪使劲握住拳头，用指甲夹在手掌里提醒自己保持清醒。她慢条斯理地说：“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陈君莉压抑地喘着气，声音不知是在呼吸还是在抽泣。
“但现在，我找到了更好的生活，不想为了她而损害自己目前的幸福生活。”苏微雪的声音很低，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所以陈君莉，我们现在不是要让姚露碧死，而是要让她活着比死好。”
从楼上下来，苏微雪看到阎韩迟和护士已经不在了。但她也没有力气照顾。她就这样瘫倒在沙发上，抱着自己的头坐了下来。
景淮榕在她身旁坐下，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
苏微雪感到极度疲惫。她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一会儿，任凭泪水渗进他衣服的领口，打湿了一大块。
景淮榕听到她咕哝着胡言乱语，在她耳边低声说：“老师，她……不会死的。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让她警告姚露碧……死的应该是我……“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最后喉咙塞住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景淮榕收紧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抱得那么用力，手臂那么温暖大方，苏微雪的眼睛又湿热起来，越来越虚弱。
“恶人之罪，不要自责，雪雪……”他贴在她耳边，叹了口气安慰她。“老师没有把你所知道的真相透露给姚露碧，姚露碧后来也没能在钮晔中杀了你。我想这都应该是上天的安排。你一次次劫后余生，留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给她一次彻底的反击，最终让她注定有受到报应的那一天！“
苏微雪沉浸在胸前，低低地“嗯”了一声。
两人不再说话，静静地拥抱在一起。
很长一段时间，苏微雪很不情愿地把心情调整到一个较好的水平，然后从怀里抬起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说：“我想去米国。既然姚露碧做了这样的事，就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就算她现在是落水狗，我也一定要揭发她杀师的行为，让她所有的罪行都无法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