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肤色和南亚的轮廓很快就被去掉了。苏微雪看了一眼旁边的海报,上面是一位赢得选美比赛的委内瑞拉女子的微笑。
委内瑞拉人多为欧洲人和印度人的混血儿,同时还混杂着黑人的特征。特别好看的女生自然不少。
苏微雪低下头,托起陈君莉的脸,迅速在大脑中寻找陈君莉的五官与那个委内瑞拉女孩的不同之处,以及转化这些不同之处的方法。
陈君莉看着苏微雪,眼睛盯着脸,心里不舒服。
她不知道哪种方式更好看。在上翻下翻了很长一段时间后,还是回落到苏微雪。
苏微雪已经开始混搭苏的颜色,为她打下基础。
她赶紧把陈君莉的眉毛剃掉,又把新的眉毛画得靠近眼睛。然后她通过使用深邃的眼影,假睫毛,厚重的唇彩和强调山根,迅速改变了眼睛的大小,嘴唇的厚度和鼻子的高度。作为脸部最重要的部分,这三个变化足以让整个人改头换面,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苏微雪一心想弥补陈君莉,而陈君莉看着苏微雪的眼睛,看到了里面清晰明亮的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些紧张,就像当初看到母亲失望地盯着她一样,让她内疚又怯懦,不敢直视她。
这时,陈君莉不甘心,却不得不绝望地思考,真的像啊,她和妈妈。
明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为什么苏微雪更像妈妈而不是自己呢?
明明一直在努力,却为何无才无才,只能画程序化的妆容,永远调同一个苏色?她也尝试过改变自己的风格,但无论怎么改变,整个妆容都会变得不对,别扭,怪异,只能回到老路上。
久而久之,她不再想改变了。反正她熟悉的几个妆容都是妈妈精心提炼出来的。只要她灵活运用,大部分场景都能搞定。
只是内心深处,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痛恨苏微雪呢?
不仅仅是恨,这里面还夹杂着嫉妒,怨恨和愤怒。因为自身技能的劣势,因为母亲对苏微雪的明显偏爱,因为她痛恨将自己从出生起就拥有的东西一点点夺走。
但事实上,也许一开始错的人是她自己。她认为自己是陈嘉沛的女儿,可以在母亲的阴影下过一辈子。她总是嘲笑苏微雪,因为母亲认为苏微雪捕捉阴影不够准确,所以每天画几十上百张草图,直到关节发烫,泡在冰水里。因为苏微雪觉得自己对人体的结构了解不够,他穿着脏兮兮的围裙一桶一桶地做泥塑,就像在城里打工的泥瓦匠一样,差点长出了一根筋。因为妈妈说苏微雪对苏颜色的敏感性不是最好的,所以她每天固定时间调整颜色,记录一做就是几年,用粉色可以用水调出几十页的浓淡记录,哪怕大部分看起来都没用……
当时她觉得苏微雪太累,太卑微,活不下去了。为了满足母亲而拼命努力,努力做到最好,这让她很恼火。
她也曾无数次跟人调侃妈妈是徒弟,还跟她的一群朋友嘲讽妈妈“真了不起,这么辛苦就成了世界第一,哈哈哈……”
但她真的是一步一步走到这一步的。没有人知道它是不是世界第一,但至少陈君莉知道,它永远跟不上她的脚步,甚至可能是她脚下的尘埃。
她比自己有千倍的才华,比自己努力千倍。所以,苏微雪最终成了这位母亲希望看到的,而不是她失败的女儿。
陈君莉突然觉得眼睛酸酸的。她闭上眼睛,嘴唇颤抖。
她感觉到苏微雪的手轻轻地放在她的下巴上,唇膏压在她的嘴唇上。她的化妆技术和记忆中的母亲一样。她不假思索地拉出了完美的曲线。她的手又快又轻又滑,从来不需要第二次修补。
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那会是一个完美的唇妆。
苏微雪正低头摆弄着妆粉,突然听到陈君莉的声音,轻盈而模糊地飘来,像是从很久以前飘来的,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走来的:“其实我以前很讨厌你。”
苏微雪转过眼睛看了她一眼。他用他的圆刷子蘸了一下化妆粉,示意她闭上眼睛:“真巧,我也是。”
陈君莉嘴角上扬,露出类似微笑的弧度:“但是现在,我有点感激你,苏微雪……我想,如果没有你,我母亲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就真的消失了。你。你很像她。“
一向敌视她的人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让苏微雪的心里涌动着酸辣的热血。手里拿着画笔,她平静下来,轻声说:“是吗?那可能是因为我一直很努力地向她学习,想像她一样。“
“你已经和她很亲近了。甚至,我想我母亲二十多岁的时候,肯定不如你现在。“陈君莉尽力呼出胸口呛人的气息,说:“对不起,我……我想向你道歉,因为我曾经那么恨你。“
苏微雪闭上眼睛,把涌进眼眶的温热水汽压了回去,低声说:“其实我也想向你道歉,因为我知道我不配,但我曾经……希望成为她的女儿。”
坐着的陈君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苏微雪,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妈妈第一次把苏微雪带回家。当时的苏微雪瘦削忧伤,小尖脸,大得出奇。
本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在家做客,但从母亲旁敲侧击的语气中,陈君莉听出了她采用苏微雪的计划。
失去父亲后,与母亲相依为命的陈君莉怎么也想不到,突然间会有另一个小女孩,甚至想分开母爱。
当妈妈去厨房准备晚餐时,年轻的女孩苏微雪胆小却试图鼓起勇气。她接过袖子,用讨人喜欢的口吻问道:“君莉姐姐,你能化妆吗?陈老师说我帮常阿姨画得很好,她以后可以教我……“
“别叫我姐姐,滚开!”陈君莉打开她,拉住她的手,让她失去平衡,重重地坐在她面前的地板上。
“我告诉你,我妈只有一个女儿,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了?”她高高在上地看着惊魂未定蜷缩着的苏微雪。她用食指点着鼻子,恶狠狠地说:“不知怎么的,她一头扎了进去,想在我家秀母女情?梦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