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猪儿早已紧闭厅堂大门,只留下二人在堂中密谈,自己指使一众守卫兵卒退到了十丈之外,不敢再听半句。
那康先生见安禄山转过身来,嘴角含笑,欠身微微一礼,开口道:“今日得见大王神功大成,似是与这天下大势相互照应,实在是心中欢喜,当为大王贺!”
安禄山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声震屋舍,半晌方止,又带着笑意道:“这还不都是康先生的运筹之功,就我这一身魔功,不也是先生所传?他日有了天下,也当于先生分而坐之。”
那康先生不卑不亢,接口道:“我是方外之人,对这人间的王朝兴衰没什么兴趣,不过今天来见大王,也是有件事情要与殿下商量。”
安禄山目光一闪,回道:“愿闻其详。”
“大王正月间奉旨将到长安一行,面见那荒淫天子,分说奸相的陷害之言,在下不才,也有事要去长安了结,当与大王同行。”
安禄山目光转为疑惑,不解道:“此次前去西京,就是前时我等商量的结果,也是去现地看看那堂国的龙脉可是已然断绝。
但先生你在长安故旧尚在,而且当年的名头也是不小,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要坏了事?”
这康先生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不妨不妨,我在长安还有件阵年旧案没有解决。
若不亲自出手,怕是对大王的大事也会有些许影响,不如借大王兵煞之气一起得入帝都,说不定还要借助‘曳落河’的力量。”
听得与自己的“大事”还有关系,这安禄山也不由心下生出警惕,但心知面前这“康先生”当年乃是朝中最有名的术数大家。
天下第一的占卜大师,他既然这样说了,却也不好再拒绝。
于是点头答应,目送着这康先生步出大堂,只是眼中还有些提防,他总觉得这十年前隐姓埋名,悄悄来到自己幕下。
为自己尽心竭力、出谋划策甚至传下功法的老者另有企图,奈何没有点蛛丝马迹,全是心中所感。
而步出大堂的“康先生”也是心头不爽,这安禄山为当世人杰,自己也是因势力导,前来帮他实现主子的大业。
奈何此人竟然是天生的“人魔”之相,僵尸一旦注入便成了他的养料,为了提升一点他的修为,传授了一道魔门玄功。
没想到几年之间就练到大成,还隐隐对自己生出了戒备之意,以后却是不好驾驭了。
他回头望了望那大堂中冲天的魔气,心中盘算入长安城时多少还要施展手段伪装一二,眼下龙气未绝,还不是放开手段的时候。
不过那潘琛之子潘伟的确就在长安,当年布下针对潘家血脉的小小阵法已是有了反应。
邪心和暴食两个魔将死在了他的手里,更遑论还有被击下黄河而不死的经历,倒越发显得这小子似是有那冥冥中的使命在身。
却是不得不走上一遭,了结这段本该十一年前就解决的因果。
不管无数暗流涌动,这一天天的接近了除夕春节,大堂帝都的百姓总还要过自己的日子。
况且过去这一年还算不错,大堂名将安禄山、哥舒翰、封常清各自开疆拓土,远击胡人,大大地扬了大堂的国威,百姓生活也还算安逸。
阴兵过境只是影响了东边几个坊,眼下除了这帝都有点莫名的阴森之外,倒也不妨碍他们走亲串友,置办年货。
东市边平康坊的废蛮院里,潘伟安坐在偃月堂中,刻苦修炼不辍,这地方目前也只有肖虎头这个发小知道。
有几个兄弟在这一片闲晃,若是有事,倒也能第一时间施放专门的响箭,报于潘伟得知。
还在禅定时,胸口忽然有了微微的动静,潘伟心中一喜,睁开眼来。
昨夜小灵鼠糖糕立下大功,却也被那女修的邪法所染,全身的金灵之气运转有点滞涩,甚至慢慢昏沉下来。
他只好将这小东西放在了自己的怀里,从膻中处不断搬运出丝丝先天真元来慢慢滋养,眼下看来有了效果。
他伸手入怀,掏出了小小的灵鼠,在主人真元的滋润下,那一点点从皮毛渗入身体的阴血邪气早已消散。
只是贪恋那纯粹金性真元的滋味,才又多睡了一阵,眼下实在吸收不了了,老老实实醒来,站在主人的掌心。
应该是吃多了,潘伟做出了第一个判断,这小家伙明显变大了一圈,也变肥了不少,小屁股也圆圆的,它顺从的坐着。
时不时用黑豆般的眼睛看看主人的脸色,怕他发现了自己的小小“私心”。
潘伟心中只有欢喜,他伸出手指搔了搔它的肚皮,见它随着自己的动作又慢慢活泼起来,咧开嘴角,又递上一粒金豆儿。
小家伙伸出小爪推了开去,示意自己吃多了也消化不了,他便再玩了一阵,将糖糕又放回怀里。
窗外天色已晚,明月未到天中,淡淡银辉散在地上,潘伟漫步走出大堂,今夜还有点事要做。
虽然与虎头已经商量了对策,但想那玉真观是皇家地盘,又是经营了多年,哪里是这西市一个马场小帮会能够对抗,眼下却还必须引入另一股势力。
潘伟目视东边,隔着东市便是大堂皇帝的兴庆宫,他可还记得那天对抗阴兵过境时的情景,路过宫门时,那外侧一边的小楼内可是跑出来不少的黑衣捕手。
想来那就是神秘的“天微神捕司”,他们本就有除魔卫民的职责,眼下也正是需要他们出手的时候,只是……
他心头有不安掠过,那玉真观是当今圣上亲妹妹的修真之处,可有那坚持原则的“强项令”敢去搜索一下吗?
回想那天的情景,那个戴着獬豸冠,脸黑如铁的中年官员,似也是一身正气,手段高超,无论如何,还是要试一试才知道。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那是个乌沉沉的圆珠,正是当初从楚曼儿身上逼出来那鬼太子李英的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