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来到中土,通过与各宗门的交流,将自己在玉族一隅之地的阴阳学大大的拓宽和发展,又吸取了正宗玄门性命双修的道理,眼下自身的修为已臻腾云境初阶。
只等凝气归流,结成初丹;门下也有了一众弟子,有玉族人也有大堂人,通过相互的交流,各自修为都有提高。
只是就在自己在大堂如鱼得水,正要再进一步时,玉族国内的阴阳寮却传来紧急消息,令自己速速归国,称是有大事需要他出手帮助。
相当于大堂的太史监,却比太史监的权力大得多,对玉族天皇的决策有极为重要的影响。
阿倍仲麻吕本人来到大堂之前,就是这阴阳寮的次官,六品阴阳助。
族里相召,不可不回。他已在长安辞别一众好友,来到洛阳,就等着从水路过通济渠,过了淮水从苏州出海回族。
并计划在扬州延光寺参谒鉴真和尚,并聘请他东渡过海,上玉族去传戒。
今天算是在这洛阳的最后一日,没料到还遇到了一个小小的惊喜。
他回忆着下午那宴席上的情景,什么祥瑞,什么大喜,分明有个得道高人来到这刺史府中。
在自家的头顶上大啖了一顿那“浑羊殁忽”,留下了两只小银羊了结因果,只是那银羊确实做得寒碜了些……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想到头顶上那两人察觉后竟然挪到了另一侧去吃,想来也是对自己有所尊重,心中暗自点头。
便在此时,心有所感,目光投射在自己房间的木门上。
两声极微小的叩门声响起,一个只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传来:“晚生潘伟,特来拜会巨卿先生,如有打扰,还请恕罪。”
这时才有一道细细的感应传入自己的识海,晁衡收起指尖一片小小的白色纸虎,对这股感应并不陌生,这不就是晚餐时头顶的那位吗?
而他的自报姓名却是让自己惊喜不已,竟然是徒弟提到过的长安潘伟!
伸手一招,像是有隐形的仆役在行动,那扇木门无声打开,一个英挺的青年少年长身而立,向自己叉手行礼。
晁衡慌忙回礼,此人年纪虽小,若是自己不用阴阳术的手段,他的修为稳稳压过自己一头,竟不知是哪个宗门出了这样的人才?
让进房门,还未等潘伟开口,这半披着外衣的玉族高士倒是先微笑说话:“竟没想到竟是你,我徒弟藤原一叶消除心障,重塑本格,倒是全赖小友的帮忙,这里却要谢过。”‘
说罢也是躬身回礼,潘伟连忙再礼而谢,起身时喜上眉梢,高兴地问道:“先生已见过藤原兄了?他也能重归先生的门墙之下了?”
晁衡微笑点头,他也是临出发前才见到自家那醉心于剑道的弟子,大概知道了这魔染之祸,心中还有些惴惴然,不知这阴阳寮召自己回去是不是与此有关。
见潘伟开口来问,也是一面让潘伟坐下,一面答道:“不错,藤原先前性子执拗,所铸造的兵器也大都刚而易折,不合天道;我便暂时将他逐出门墙。
令他走遍天下,寻找百名恶人斩之,期望他能终有一日将胸中杀意磨炼圆融,找到刚柔相济的法门。”
潘伟有点不解,晁衡看了出来,解释道:“我们玉族人认为人死之前若能忏悔,死后无论善恶都能成佛,故而一些恶人也得解脱,此事是他的心障。”
他接着道:“藤原在见到你之后,在经历的几件事,所杀之人皆是当杀之人,每一出刀都全其心意,合其刀法。
并且开始为救人而杀人,明了了‘止杀之刀’,心境得以圆满,终于铸造出了最好的兵刃。”
一面言语,晁衡一面从放在墙角的包裹中取出长长的一把兵器,潘伟却是看着眼熟,这不正是藤原那把“送秋风”吗?
长刀还未出鞘,一股凛冽寒意就透体传来,竟然引动了自己持在手中的宝剑白虹,让她也是一记微微震颤。
晁衡也有感应,仔细看了一眼潘伟手中的长剑,赞一句:“好剑!”自己双手一分,已是将那把“送秋风”拔出鞘来。
寒气扑面,潘伟凝神一看,那长刀分明就是原来那一把,只是形制又有调整,刀身弧度加大,刀面变窄,三个缺口也已经顺势补好,整把长刀锋锐凌厉,极其有利于迅速出鞘伤人。
晁衡目露满意之色,开口道:“此刀我将带回玉族,上呈吾皇,此后或可为我国的兵器初形。”
潘伟这才知道这当世名士就要回国,一时也有点意外。
他微一沉吟,其实夜来拜访,并不是全然为了下午宴会时的失礼,确实还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不过得到了藤原也消息也是意外之喜。
便开口问道:“敢问先生,那藤原兄现在何处?”
晁衡回道:“此次回国我并未让他随行,他将此刀交于我便外出游历,想来也应该没走出多远。”
潘伟点点头,这才问出了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我听闻藤原说过,先生在玉族时所修习的乃是阴阳之道,最懂御使鬼神的手段,我有一惑,想请先生为我解之。”
晁衡有点意外,这玉族的阴阳术虽然也源自中土战国时的阴阳家,但发展了上千年后,已与大堂时下的阴阳家大有不同。
他们并不专注于风水堪舆、傩舞驱邪,而是将自己的阴阳术涵盖了观天象、知历法、话鬼神、通占卜方方面面。
犹其是御狱之道已十分成熟。那藤原曾经施展过的“镰鼬闪三斩”就是借助家中供奉的邪神镰鼬的力量才能运用,名为御狱,实为驭神。
晁衡本人正是其中的翘楚,他眼下已是渐渐摸索出一套借助折纸和符咒驭使一般鬼神的手段。
眼下自己正要回到玉族传给阴阳寮中的同仁,却不料这中土也有高人知道他的这门本事。
当下也是点头,这潘伟的遭遇徒弟已是对他说过,眼下虽马上要离开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