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熠连忙打岔分散他的坏心情,问他:“你都出来许久了,为何头发也没长起来?”
小玄智愁上眉头道:“我也不知,定是佛祖还要我回去当和尚,反正是再没长过一根。”
见他还是不开心,荀熠又接着问道:“你可知那‘浑羊殁忽’是个什么菜吗?”
果然还是吃的最对胃口,小家伙顿时眼睛一亮,师傅也不想了,又双手扯起荀熠的衣袖,喊道:“快说快说!”
“这‘浑羊殁忽’乃是鹅肉……”荀熠话没说完,小光头不解插嘴道:“那为什么有羊?”
“这样这样,‘浑羊殁忽’,需要一只羊和一只鹅,还有糯米和一些肉,各种香料调料。”
按照烤全羊的方法,用慢火烤熟,最后呢,是吃那只浸透了羊肉和调料香气的鹅。”
“说到这儿你该明白了,这一道顺序走下来要多长时间了吧,这是那些权贵人家的吃食,逢年过节才能吃得,平日里哪能常有。
就是今天我们去找人来做,怕也是明天才能吃上,你可能等得了?”
小光头愁眉苦脸地翻翻眼,撒赖道:“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要找来给我!你说了想吃什么都可以!”
“好好好,走走走……”不知怎地,荀熠和这小光头在一起总是吃各种各样的小瘪,奈何他也不觉得生气。
心里寻思着反正这小子也饿得很了,见了吃的肯定忍不住,先糊弄过去就是。
两人这才站起身来,那翠云峰下黑黢黢的洞口已是莫名消失不见,这也是幽冥界最常见的隐匿法门。
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声幻梦一般,面前冰天雪地,难得的艳阳高照,让冰雪幻化出晶莹璀璨的光彩。
荀熠将此处地形牢牢记在心里,那诡异的指冠女帝身上有无数的谜团:手下的头号鬼将“魉帅”都死了,她为何还不现身?
最后那缕几乎要夺去性命的头发看似功败垂成,但实则荀熠觉得她并未尽到全力?而她为何会镇压一只带着神灵特征的巨鬼在这山中?……
还有,最重要的,她的真身到底是谁?
虽然魔将见的不多,但态度这样暧昧的还是第一个,手下已沾了这魔种眷属的鲜血无数,荀熠可不觉得自己就是个小白脸,想来也不会是见到自己长得好吧?
他不觉搓了搓微黑的脸蛋,又想起了脱身时听到的那最后一句话,“无道昏君……”这正是自己骂那便宜舅公崔湜时用过的原话。
又怎会得了这所谓女帝的欢心,叫她最后硬是没有下了不顾后果的杀手?还真是奇怪……
心中与小和尚重逢的喜悦还未褪去,又有无数疑惑涌了上来,便任由小和尚拉着自己在这山间飞掠,片刻工夫已是渡过洛水,对岸正有个小村庄笼罩在清晨的炊烟里。
敲开一户人家,荀熠谎称夜来住店遭了贼,给自家小兄弟先买上一套衣衫,那小子虽然有玄功护体并不怕冷,奈何这大冬天赤条条的实在是太惊世骇俗。
京畿之地还算富庶,民风也是不错,再加上小光头披着荀熠的外衫,做了个哆哆嗦嗦的模样,没费什么力气就买了一身冬天的夹衣。
那好心肠的婶子还骂了那没天良的“盗贼”两句,还劝他们定是出门没看黄历,冲撞了夜游神。
夜游神?夜游神!!荀熠突然眼前一亮,叉手谢过了好心的大婶,从怀中掏出铜钱奉上。
一把拉起小光头一阵风般跑远了,留下眼花的大婶提着整整一吊大钱在风中凌乱。
两人来到村外,一边赶路,荀熠回过头来,神秘兮兮的对小光头说:“我知道被你压在屁股下面那巨鬼到底是什么了?”
这小光头忙睁大眼问道:“那是什么?”恍如一个小小的捧哏。
“是日游神……”荀熠眯起眼前,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身边有个朋友就是不一样,想问题时都有个配合的。
小光头没看过许多书,兀自有些不解,又皱起眉头追问一句:“那是什么?”
荀熠终于有机会卖弄学识,心中大乐,开口就掉起书袋来:“三国时,薛综注《(文选)东京赋》曾云:‘野仲、游光,恶鬼也,常在人间作怪害人’。
后被天帝委以神职,野仲为夜游神,游光为日游神。’只是两个巨鬼的品行却是不一样。”
小光头眼睛亮闪闪的,等着他说下去。
“夜游神野仲为善,在旷野巡行,保护晚上的路人和生灵;日游神游光为恶,于白天在四处游荡。
若是行人不慎撞上就是不死也要重病一场,而且此物最喜欢向上天报告人间恶事,满心希望天庭降祸人世,着实也算是个心肠歹毒的货色。”
“唔……那鬼国里都是害人的鬼东西,为何这害人的神灵会被镇压在那翠云峰下呢?”小光头点头受教,接着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荀熠搔搔下巴,从这次自己下到这邙山鬼国来看,人家鬼王分明是没把自己当作主要敌人,而且也能隐隐感到对方没有拿出全力对付自己。
倒像是积蓄实力,按兵不动的状态,难道还要有什么大的动作不成?
脑中忽然回忆起十几天前那铺天盖日般的阴兵过境,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小光头看他神色有异,扯扯他的衣袖,不解的瞅着他的眼睛。
荀熠思忖片刻,有些犹豫道:“我怀疑这所谓的邙山鬼国最近怕还有什么大的动作,那日游神便是很重要的一环,却还没有太多的头绪。”
小光头随便答应一声,他眼下心思都在肚皮上,再不多问,连声催促荀熠往洛阳而去。
四五十里地,在修真之人的脚下也不过个把时辰而已,晌午时分,荀熠和玄智一大一小已是站在了东都繁华的街市上。
看着五彩缤纷的彩门和宫灯和门户紧闭的商铺门店,一时又愣在那里。
小光头的肚皮适时响了一声,荀熠心中一算时间,大梦初醒般一拍脑门,难怪今日如此,原来却是小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