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城皇宫里,手下将浪山郡传来的消息呈给了定婉公主。
“三哥还不能回来?”定婉公主一愣。密信中的笔迹是寒风的,见到寒风的笔迹虽然让她欢喜,但是,赫连决暂时还要滞留在浪山郡处置南越血案的消息,还是让她不由心里一惊。
果然是夜长梦多!夜长梦多!
她代赫连决做了不少决策了,联手宰相沈量处理朝政,她虽然极力冷静,并且装作胸有成竹的样子,但真的还是太累了!
只盼着三哥早些回来主持朝政,她就可以松手歇一歇了,但没想到,事情又发生了转变,横生波折!
不行,她得宣沈量入宫商量商量,还有,一鸣大师的续命丹研制好了没有,她也好着急呢,寒风在信中还特地注明“殿下身体每况愈下”,这八个字真是看得她心惊肉跳!
正要起身,突然感觉一阵风从身旁刮过。
定婉公主一惊,立即拉住身旁玉儿的手。徐良仗剑厉喝:“谁?”
“阿弥陀佛!公主别紧张,老衲给公主请安。”一鸣大师一身灰色僧衣出现在眼前。
定婉公主怔了怔,立即惊喜地拨开玉儿,“大师,你可来了!我正想去找你呢……”
一鸣大师稽礼道:“老衲也有急事要向公主禀奏,所以,未经通报,便擅闯了进来,请公主恕罪。”
定婉公主愣了愣,心里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大师,是什么急事?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鸣大师面有愧色:“此前,承蒙公主成全,让老衲把那犯了大错的兄长带走,一想教他好好悔过,怎知……”
一鸣大师的神情,让定婉公主的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怎知什么?大师,你直说就是,别卖关子啊!”
一鸣大师惭愧地道:“我那不知悔过的兄长,已经逃走了。”
“什么?”定婉公主大吃一惊,“逃走了?宗敬逃走了?”
一鸣大师垂眸稽礼:“阿弥陀佛!”
呆了许久,定婉公主这才回过神来,急道:“这怎么可能呢?大师,你是在开玩笑吧?大师的轻功那么高,宗敬若要逃走,大师还能追不上?他怎么可能逃得掉呢?”
一鸣大师长叹一声:“都怪老衲轻信了他,今天下午,兄长他忏悔往事,泪流满面,老衲信以为真,以为他真心悔过,不曾提防他竟然突然出手,将老衲制住,迅速借机逃走。老衲自行解穴后,已经追不上了。”
定婉公主顿时跌坐在地上:“这……这……这怎么可以呢?他逃走了,说明他死不悔改,他要是再回来为四哥报仇,那可怎么办?他的轻功那么高,要入皇宫也是易如反掌……完了,完了,这回我死定了!”
“阿弥陀佛!”一鸣大师稽礼道,“老衲会留在宫中,保护公主的安全,但公主首先得将此事通知诚王殿下,请他早作准备。”
定婉公睁大了眼睛:“大师的意思是,宗敬有可能要去杀我三哥?”
“也不一定会,但是早作提防肯定比措手不及要好。”
“怎么会这样呢?”定婉公主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密信,“三哥一时又回不来,他还留在浪山大湖,万一宗敬真的赶去杀他,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
“诚王殿下还不能回来?”一鸣大师一愣。
“是啊!”定婉公主沮丧地道,“南越离水郡发生了几桩命案,他们非说与商虞有关,要三哥还他们一个公道,三哥便决定留下来彻查此事了!”
一鸣大师不由微微蹙眉,“怎么会这么巧?”
定婉公主一愣:“大师是什么意思?”
一鸣大师沉默片刻,说道:“公主先发消息,将宗敬脱逃的消息告知诚王殿下吧!且看诚王殿下有何回音。”
“也只能这样了。”定婉公主闷闷地道:“准备笔墨!”
“是,公主。”
第二天午后的浪山郡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收到了定婉公主与北冥冽的回音。
两条不同的回音,竟是相似的内容,令赫连决不由面色骤变!
“怎么了,殿下?”寒风忙问。
“果然不出所料。”赫连决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商虞的麻烦来了!”
寒风忙接过赫连决手中的两封回信,看过之后,不由也是脸色大变:“宗敬与端木俊都逃走了?”
重阳听了,无比震惊!“殿下,怎么会这样?”
赫连哲有可能还活着的猜想,昨天晚上寒风已经跟重阳提过了,如今,又传来宗敬与端木俊分别逃离商虞与沐苍的消息,怎不令人震惊?
“看来,四皇子真的可能还活着啊,殿下!”寒风紧急地道,“朱容不放弃,宗敬未死心,这都可能说明,他们还要继续为四皇子效力,眼下端木俊也逃走了,他们都对殿下怀着一颗仇恨之心,很有可能会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联手一起对付殿下!”
“那可怎么办,殿下?”重阳急问。
赫连决沉默许久,神色益渐冷静:“该来的,躲不掉。”
“怕什么!”重阳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咱们经历的事情多了,还怕多这一件吗?”
寒风沉吟片刻,“既然证实四皇子可能还活着,那咱们须得赶紧想对策才是。殿下,北冥帝君既然答应我们,他们会分兵牵制东离的力量,那咱们眼下,就先想办法稳定人心、保护好济城的安危。”
赫连决沉思片刻,说道:“寒风,你即刻出发吧,暗中返回济城,协助定婉处理此事、应对此事。”
“什么?”寒风一愣,“殿下眼下的处境……”
“他们的目标是皇权,并不是我的命。”
“可是,他们要夺皇权,必定认为殿下是前行路上的障碍,会设法除掉障碍……”
重阳听了,忙附和道:“对啊,殿下!眼下长风和暗夜不在,殿下身边就只有我和寒风,寒风若是走了,殿下的安危岂不是又增加了几分危险?”
赫连决望着重阳:“难道你没有把握保护我吗?”
“我可以为殿下去死!”重阳急道,“可殿下不能死!”
赫连决拍了拍重阳的肩,语气缓和下来:“重阳,我一个人的生死并不重要,但商虞的安定重要。这两年,商虞皇室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商虞一直处于动荡的朝局当中,这样对稳定不利,对发展不利,对江山社稷和百姓都不利。”
重阳沉默了下来。
是的,他不否认,殿下说得有道理。可是,难道为了江山稳定,殿下真的要牺牲自己吗?
“眼下我的身体状况,你们也清楚。就算他们不来,我也会有那么一天。”赫连决语气平静,“不要为我考虑太多。皮之不存,毛将附焉?若是商虞不存在了,我的存在又还有何意义?所以,你们要负责的,不光是我,还应该是整个商虞。”
“我懂了,殿下。”重阳含泪低下头去。是他太自私吗?他只是希望保护着殿下好好活下去而已!
寒风望着赫连决,“殿下,请收回成命吧!寒风必须留在殿下身边,不能离开。”
赫连决沉默地望着寒风,许久,才缓缓地道:“大局为重,寒风。”
寒风紧紧地咬住了牙关,眼睛通红。
房间里,默默地收拾着行李,寒风紧抿着嘴,紧咬着牙关。
重阳默默地出现在房门口,望着寒风。“你若走了,万一有人袭击殿下,我一个人,真怕保护不了殿下。”
寒风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衣物,走到重阳面前。沉重的拳头用力地捶了捶重阳的肩,寒风说:“你可以的,重阳。相信自己。”
重阳心里泛起一丝苦涩。
他不是不相信自己的身手。
也不是不相信自己保护殿下的决心。
他是担心,万一来者众多,他一个人,如何保护殿下不受伤害。
眼下的殿下,他已经无法再动用真气、使用武力了!
“闲着时,抓紧训练手下的弟兄吧!”寒风叹了口气,“糟糕的局面,未必会那么快就发生。”
“可若是殿下发病呢?”重阳问。
这句话,把寒风问住了。他的身子微微一僵。“不,不会的。我即刻回去,催促大师尽快研制出续命丹,就算不能完全解除殿下的寒疾,至少也能缓解殿下的痛苦。”
重阳咬着嘴唇。
若是殿下有什么意外,他也绝对不会苟活于世。
所以,眼下跟寒风这一分别,也许后会无期。
他默默地伸出手,朝寒风胸膛擂了一下:“保重。”
生死之交、患难与共的兄弟,只能就此别过!
寒风呆了呆,望着重阳转头离去的身影,心里不由一酸。
重阳,保护好殿下吧!我一定,不会辜负殿下所托,一定照顾好公主、保护好商虞的大好江山!
黄昏的斜阳,将染血的晚霞投洒在地面,整个夙城,笼罩在这如血的晚霞当中,远远看去,竟是那样的安静。
马车停了下来。宁言掀开车帘,长长地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如释重负的笑意。
“无忧,我们回到夙城了!”
马车里,精致绝美的小脸缓缓从车窗探了出来。望着眼前肃静精绝的古城,无忧纤细的双眉缓缓地锁了起来。
这座城,好冰冷、好陌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