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旭望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华灯初上,每一个人都书写着他独一无二的人生故事。
第一次下山,第一次接触外面的世界,第一次闯荡江湖。
面对这花花世界,对于世间的了解,就犹如纸上谈兵,不过是书中的聊聊文字记载,陈九口中的只言片语。
陈旭早已经将前几日的风波抛之脑后,一心想着踏进这茫茫的人海中快意江湖。
他倒了杯酒,望着众人一眼,一饮而尽,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活色生香,有滋有味。
浓密的睫翼下,一双亮如琉璃的眼瞳憧憬着向往的神采,“你知道么,我做梦都想下山,看看这广阔的天地。”
月离好奇问道:“这天地有什么好看的?还不都差不多么?”
“当然不一样啦,”陈旭坐正了身子,“你看我们南方,被称为江南水乡,就是因为水多景美而得名,就好比这个沽水镇来说,整个镇子都被河流给包围着,到处都是桥,人们出行也多是以坐船为主,你们北方肯定不是这样的。”
接着又问:“月兄,你们北方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旭看得出古兄性子冷淡,不太爱说话,所以有啥话就直接朝着月离问。
月离边吃边随口说道:“我们那里啊,到处都是山啊,一眼望不到头。”
“哦,那一定很峻美。”
陈旭脑海里想象着连绵不断的山头,山间云雾缭绕,空中鸟儿飞翔,白云飘过形成一副流动的画卷。
转头又问:“四师弟和五师弟又是哪里人?”
陈旭和沈易安、余子辉之前感情不是很好,很少说话,也就是最近半年他们之间才有了些交集,不过话题也就是围绕着修行,对他们的过往并不了解,不过这次出行,到是更加增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沈易安沉默了一会儿,“自小跟着义父走南闯北居无定所。”
“哦,那一定去过很多地方,你眼中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呢?”
他眼中的世界?
以前是冰冷的、饥饿的、残酷的、灰暗的、没有阳光、没有温度。
可是,现在呢,他不知道。
沉吟片刻,忽然,抬眸看向远方,“我向往的世界,充满阳光,充满欢乐,到处是欢声笑语。”
余子辉回忆着:“我是岭南人,我们那里民风淳朴,上山拜师前,我也没去过哪里,不过我想应该都差不多吧。”
初见忍不住问道:“二师兄为何不问我?”
陈旭觉得根本没有必要问啊,“咱俩自小一起长大,你眼中的世界和我眼中的世界有何不同,不过是巫岐山那么大的一个山头而已。”
初见想想也对,便不再言语。
身边一个炽热的眼神盯着他,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你,你便是我的全世界。
陈旭忍不住看向厌邪,厌邪肃然的端坐在那里,好奇地问道:“古兄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过是脚下的一方小小天地而已。”
厌邪说得是一派淡然自若,可是听的人却觉得狂妄的不行。
陈九收起炙热的目光,转头看向他,面前之人懒散中散发着强大的气场,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高冷桀骜,不屑一顾。
吃完饭,陈旭跟着陈九后边上了楼,却瞧见陈九朝着另一个房间走去。
?
“大师兄你的房间不是在隔壁么?”陈旭朝隔壁房间指了指。
“不是啊,我的在对面。”陈九道。
“那……”陈旭的脸色微变,“那间是谁的?”
“哦,留给古兄的。”陈九的声音有些低。
什么,古兄的?
那现在那本书岂不是……
完了,完了,他和古兄还没熟到能分享这种东西,古兄的性子又冷淡,看到一定会生气的。
陈旭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起来,“大师兄你没事进什么古兄的房间。”你可害死我了。
随着陈旭责备的话语,陈九的脑袋越垂越低。
厌邪陪着喝了两杯酒,微微有些上头,就早早回了房间休息。
陈旭理了理气,敲门,“古兄,是我。”
“进来。”
陈旭推开门,小心翼翼的朝屋里看了过来,瞧见厌邪坐在那里,手里此刻捧着书,那书皮怎么那么熟悉。
修行品鉴,明晃晃的几个大字映入眼帘,陈旭大脑轰的一下,完了完了,本来还抱着一丝希望,乞求古兄没有发现,可惜还是被他看到了。
“陈兄有何事?”厌邪凝视着他。
怎么感觉古兄投过来的目光这么瘆得慌。
陈旭心虚的挠了挠头,眯着眼睛笑道:“没,也没什么事,就是无聊找你聊会天。”
“哦?”厌邪将书放到了桌子上,“那坐吧。”
陈旭眼睛直直的盯着那本书,不知道古兄看了多少,如果他现在将书要回来,会不会不太好,又瞧着他的神情挺平淡的,好像也并没有太在意。
他扯了扯嘴角,“古兄,看的什么书,能不能借我看看?”
“不是你放到我房间的么?”厌邪双手环胸,斜睨着他,“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书?”
“我……”陈旭有种被审视的感觉,又心虚又尴尬,如果他说他放错了,那古兄会不会更生气,于是他又道,“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那本啊,古兄不喜欢,我这就拿回去。”
伸手就想将那本书拿回来,厌邪手快一把按住了,他道:“既然送给我了,岂有收回一说。”
我能说我不想送了么。
俩人的手都按着那本书不放,一时僵持不下,厌邪朝他挑了下眼角,最后陈旭万般不情愿的松了手,蔫蔫道:“既然古兄喜欢,那你就留着吧。”
厌邪又拿起翻了翻,带着几分戏谑的问道:“送给我,是想暗示我些什么么?”
暗示什么,这种书不就是偷摸看看,过过瘾么,谁会光明正大的讨论这种事。
陈旭不确信他看了多少,伸长脖子,探了过来,想确认一下书的内容。
厌邪将书贴身收了起来,淡淡道:“没什么。”
陈旭低头喝了一口茶,掩盖心虚,茶水微凉,泛着苦意,便放下了,打量着他房间,他的房间也是临街,开着窗子,夜色扫进视线,衬得厌邪更冷了些。
转念一想,古兄这副冷清的性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似的,骨子里竟也有世俗的一面,居然也喜欢看这种调调的书。
反正也是,都是男人么,谁还没点情欲。
“古兄,不嫌弃就好。”
陈旭想着不管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会阴错阳差的放到了古兄的房间,总之之前的想法还是挺龌龊的,还好古兄并没有说什么,心里也就舒畅多了。
厌邪嘴角微微扯动,“甚是喜欢。”
陈旭的心神突然被触动了下,这还是俩人接触以来,陈旭第一次见他笑,不由得愣了愣。
“陈兄怎么了?”厌邪瞧他突然凝固住的眼神,问道。
“古兄,刚才是笑了下么?”陈旭指了指他。
“嗯?”笑了么,他没注意。
“古兄,笑起来真好看。”
“是吗?”
陈旭猛得点头。
“好久没笑过了,都忘了笑是什么滋味了。”
“古兄生的这般好看,就该多笑一笑,笑一笑烦恼消。”
“我可没有什么烦恼。”
“哦,……那笑一笑十年少。”
“我看上去很老么?”
“没,没……”陈旭急忙摇头,“笑一笑心情好。”
“我心情一直不错。”
“哦。”
陈旭就是想让他不要每天那么的冷,多笑一笑多些亲和力而已,偏偏怎么说,好像都不能撼动他那高冷的气质,无奈的叹了口气,上半身又朝他趴过来,俩人目光离得很近,“可是,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厌邪看着他幼稚的神情,又不自觉的笑了下,出乎意料的还回复了句,“哦。”
陈旭看着他嘴角勾起又慢慢的归于平静,沉默时双眸冷漠孤艳,转而朱唇微扬,又妖孽的举世无双。
真美!
不知不觉上身竟已越过半个桌面,鼻子都快碰到一起了,清晰的闻到彼此呼出来的气息,两道近在咫尺的视线相碰,直到那迎面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这样的眼神太过勾人,陈旭不由得甩了甩头。
叹息,这般盛世美颜却只有他一个人来赏,竟还有种偷窥良家妇女的感觉,如果古兄是个女儿身就好了,那样的话……
想着想着,不由得暗自笑了起来,察觉到厌邪盯着他的目光,他才敛回心神,坐了回去,说道:“月兄去哪了?刚才就没看见他了。”
厌邪盯着他微红的脸颊,神色居然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晃动,“吃得太多,去茅房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闹肚子了啊,我大师兄那里有药,用不用吃两粒?”
“不用。”
“哦,古兄,似乎不是很喜欢吃东西,我看你每次吃的都很少。”
厌邪确实吃的极少,因为吃的多真的太麻烦了,还记得上次一晚上跑了有七八趟的茅房,这个真的让他难以忍受。
“修行,要辟谷。”
“古兄也是修行中人?”
“算是吧。”
“哪个门派的?”
“散休而已。”
散休顾名思义就是没有加入门派,自行修行,这类人很少,毕竟修行是一件很认真的事,需要有人引导,不然很容易走了岔路,毁了身心,导致走火入魔。
不过看古兄这一派泰然自若的神态,必是常人所不及的。
这让他想起了仙师,仙师也说他是闲云野修,也经常辟谷不食,想一想能修行到这种地步的人,一定很了不起。
不过他俩有一点不同,他能感觉出仙师的修行道行高深莫测,可是却一点也感觉不出他道行的深浅。
便问道:“不知古兄修行到了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