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依旧是早早的等在了门口,看到他们几个也不吃惊,依旧眸光平淡,以仙人之姿迎风而立。
陈旭上前一步,弯腰行礼,道:“仙师好。”
仙师身着白衣,面带银狐面具,折射出冰冷的光芒,上半张脸掩在面具之下,露出的一双漆黑如墨般的眼睛,目光至陈旭身上打了个转,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平淡的声音里难得带了点异样的情绪,说道:“嗯,养得不错。”
陈旭以为仙师是在夸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沈易安和余子辉以前就听说每年今日师兄下山,就有一位天外高人,亲自上山接他。
他俩打量着这位不以真面貌示人的男人,除了遮掩住的容貌给人感觉神秘些,他俩到是没看出此人有何不同。
仙师说道:“你们几个自行下山。”
说着,便拉起陈旭的胳膊,扶摇直上,翱翔天际。
“我在府里等你们。”陈旭冲着下边大声喊着。
沈易安和余子辉瞪大了眼睛,盯着已经渐行渐远的人影。
余子辉指着天空,不可置信的惊呼道:“四……四师兄看到了么,他居然不用御剑就能飞!”
沈易安整个人也惊呆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天空消失的人影。
陈九习以为常。
初见见怪不怪。
陈九拍了拍余子辉的肩膀,说道:“收收下巴,走了。”
余子辉才缓缓的回过神来,沈易安还沉静在那里,师傅是高阶修为,体内灵核为金丹期,飞行依旧离不开灵器。
而仙师无需御物便可飞行,便想起了之前二师兄所说的话。
后来他也查过书籍,知道二师兄所言非虚,修成金丹可以感悟体内五行属性,修灵元则需经过一道天雷的洗礼,才可脱胎换骨,驾驭五行之力。
那仙师是不是真的就是脱胎换骨后的仙人?
沈易安巴望着大师兄的背影,追问道:“大师兄,仙师是何方高人?为何要带着面具?”
陈九摇摇头:“不知道。”
“?”
初见说:“即是高人,自然是神秘莫测。”
沈易安觉得也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修行,一行人便匆忙赶路。
------
日出东方,硕大的红日,在凯凯云层之上徐徐绽放,朝四面八方渲染,整个碧蓝的天空变得绚丽夺目。
脚下江流湖泊,小镇人家,高峰之巅,苍穹如云,一掠而过。
仙师带着他一路急驰,身边的云朵奔驰而过,却感觉不到任何风声,连衣襟都纹丝不动,他们周身设了一层结界,像个透明的保护罩,与外边隔绝而开。
陈旭问道:“仙师我们要去哪里?”
这不是回陈府的路线,陈府在巫岐山东面,应该是日朝东方而行才对,可他们却向北飞驰而去。
仙师没有回答他。
仙师做事向来无迹可寻,陈旭已经习以为常,也没指望个答案。
山谷云雾缭绕,一座座山峰连绵不断,鸟儿的歌声充斥在山谷间。
仙师带着他在这片山谷中停了下来,盛夏暑季,山谷中却是清风徐徐。
他们面前一堵好似刀削斧凿出来的峭壁,山壁雄俊擎苍迂回,一个巨大的瀑布从山顶倾泻而下,撞击在周边岩石上,汇入山间碧潭,融入河流。
仙师冷冷道:“站在这里等我!”
便又朝面前的瀑布里面走去。
陈旭往前迈了两步,就感觉到了结界的存在,用手摸了摸,触在结界上,闭目感应,结界灵力充沛,阵法强大。
陈旭摇了摇头,无聊的踱着步在外面等着,东瞧瞧西看看,来到河边捡起一个石子,打起水漂来,石子在水面上跳跃,溅起圈圈涟漪。
盯着河面,眉头渐渐蹙了起来,感觉有哪里不对呢。
忽然,眸光微亮,猛得睁大了眼睛,又朝前面的瀑布望去,瀑布猛烈,声音却不激昂,而且下面碧潭的水面也并没有变得湍急,河水缓缓而流。
所以这瀑布并不是真实的,而是幻术,水幕幻境。
再次触摸结界,不光是水幕幻境,还有另一种结界的存在,却感觉不出是何种阵法,和山门前的有些相似却又不一样,比山门前的阵法还要复杂,多了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多了什么。
陈旭只感觉自己的学识还不够。
至少,仙师所设的结界,他就解不开,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而且他觉查出这里灵力甚是充沛,不断的朝着山洞里汇集。
等了片刻,仙师还没出来,陈旭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了嘴里,随意的坐在了地上,打量着山头,高山入云,峻峭巍峨。
在结界外边看前面就是一面陡峭的山壁,飞流直下的瀑布。
结界里面,却不是峭壁瀑布,而是一面山洞,外面看不到里面,而里面对外边的事物却是一览无余。
此刻,里面有一双如星辰般的眼睛盯着外面。
站在结界外的陈旭,突然,感觉到一股久违的熟悉的感觉,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悸动,扔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脸色有些沉凝,朝结界里看了过来。
这时,一节红绳泛着微弱的红光,轻飘飘的穿透结界,飘落到陈旭腰间,两根红绳自动凝结成了一根,这跟红绳就仿佛跟着他的年龄增长一般,又长了些许。
陈旭诧异的盯着腰间的红绳有些不解,这不是每年过生日时,仙师亲自送上的么?今年怎么自己就飞过来了?
每年过生日,仙师都会送上一截火狐绳,再亲手画一张他的画像。
又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仙师负手走了出来,陈旭察觉到他面具之下的一双眼睛,有些微红,小心谨慎地叫道:“仙师?”
仙师回过神来,笼罩在衣袖之下的一双手,紧了紧,目光下移,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搞得陈旭莫名有些发慌,看着仙师转瞬即逝的陌生眼神,目光又恢复了以往的冷淡,仿佛刚才的那个神情是他的错觉一样。
仙师转过身,冷冷道:“走吧!”
------
陈九一行人年青,步伐矫健,又想着赶紧追上他们,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陈旭回到府中时,已快晌午,陈九他们已经到了好一会儿。
刚进院子就碰到了到处寻他的陈九。
陈九拉着陈旭,来到一旁大树下,不解问道:“你们怎么才到?”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从山谷出来,陈旭的心情就有些低落,总是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仙师有点私事要办,就耽搁了会儿,好了别问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拿着,送给你的。”
“喂,能不能换个花样,每年一个,都多少个我了。”
又是一个木雕小人,一年一个,从最初的丑不忍睹,到现在的惟妙惟肖,每一个都代表了那个年岁时的自己。
这个便是二十岁的陈旭。
陈九认真地回答:“十二个。”
“好吧。”看着木雕小人,陈旭的心情好了一些,“看着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说完,径直往里边走去。
初见陪着陈父说了会话,就出来等陈旭,低着头站在院子里,无聊的踢着地上的灰土,黑色的靴鞋,染上一层脏灰色,听到脚步声,抬头看见陈旭迎着她走过来,空洞的眼神立马神采四溢,跑上前,一脸娇羞地说:“送给你。”
陈旭拿了过来,盯着手帕看了看上面绣的图案,微微皱眉故意道:“鸭子?”
初见羞红了脸,低着头,娇嗔道:“鸳鸯。”
这是初见拉着王婶,跟着一针一线学了好久,十个手指都扎破了,才赶在生日之际,绣出来这两只不像鸳鸯的鸳鸯,勉强能拿的出手。
“哦,鸳鸯啊~!”陈旭故意的拉高声调。
初见急忙翘脚,捂住他的嘴。
两人眼神碰撞在一起,初见脸上一丝燥热,又慌忙松开了手,捂着怦怦乱蹦的小心脏,落荒而逃。
陈旭一手拿着木雕小人,一手捧着鸳鸯手帕,美滋滋的来找父亲。
正殿里。
陈言淼气质儒雅,危襟正坐于高堂。
仙师目光淡淡无波。
“仙师。”陈言淼墨色的眸子有些岁月残留下的沧桑,迫切的询问道,“如今小儿已到弱冠之年,是不是可以自由下山了?”
仙师点点头。
“小儿身体是否痊愈?”陈言淼目光期盼,继续问道。
“无妨了。”
“这是洞庭山上新采的碧螺春,采桂花上的朝露冲泡,”陈父见陈旭走进来,不想让儿子因为过去的事而担心,便端起茶杯,转移了话题,介绍起茶叶来,“味道不仅清香,回味中还有一抹甘甜。”
仙师淡然地端起来品了一口,又淡然地放下了。
“阿爹。”陈旭走了进来,眉目含笑,声音爽朗。
陈言淼眸光透着宠溺的笑容,如今陈旭比父亲还要高上一些,可是在父亲眼里,他依旧是个孩子。
仙师道:“过来。”
陈旭明白,走了过去。
仙师一挥手,灵光乍现,手里突然多了一把精巧的扇子。
此扇有灵,陈旭能感觉出来,而且这把扇子和之前仙师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一把的花纹样式极其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仙师之前那把是个白玉骨折扇,而这一把折扇的扇骨红如滴血。
仙师问道:“会契约么?”
陈旭微感诧异,回道:“会。”
仙师把扇子递到他面前,意思不言而喻。
陈旭疑问道:“让我契约?”
仙师面目依旧平淡,没什么表情,仿佛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嗯,此扇有灵,唯有契约方可归你。”
陈旭知道有些灵性特别足的东西都是有脾气属性的,一般人根本驾驭不了,不过可以与之契约,让他认主,一生只能归一人所有,其他人即使拿在手里也不过是等同于破铜烂铁,毫无价值,直到主人死了,契约才算终结。
陈旭掏出腰间的九日匕首,朝食指上割了下去,一滴鲜红的血液,伴着一缕幽香滴到了扇子上,迅速渗入到扇骨中。
整个扇子突然变得血红无比,飘到半空中,散发着强大的红色光芒,瞬间笼罩着整个大殿。
光芒耀眼,灵力充沛,全府的人都朝大殿看了过来。
陈旭双手不停变化姿势,结印默念:“以我之魂,契血缔结,身心不毁,契约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