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清山只是在利用你。”
云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呆楞着看着毕汉的嘴唇一张一合，脑子嗡嗡作响。身旁所有的声音似清晰又模糊，如浪潮冲刷海岸般，不停冲击她的耳膜。
“你，什么意思。”云容艰难开口，声音又涩又钝。
“你嫁进雷家，就是他计划的开始。”毕汉目光闪烁，隐有愧疚，“雷烨的死本也在计划之内，但没想到姚氏集团也会掺和进来。”
“你别说了。”云容想要捂住耳朵，却发现光是能好好站在这里就已经用光她全部力气。姚酹察觉到了云容的动作，虽然一言不发，但却更加握紧了她的手。
这是她自己的家事，姚酹不便参与。但不管如何，他都会与她一起面对。
从手心传来的暖意逐渐唤回了云容些许理智，但她暂时无法做出回应，只能凭借着这一丝暖意撑直了自己身体。
“但正好，你很争气，你拿下了雷氏。”似乎是怕时间来不急，毕汉说话速度越来越快，目光柔和却语气残忍，“虽然计划不得不改变，但姚氏集团的加入确实也让局面变得更加有趣起来。”
“现在的你，站在了连接姚氏和雷氏这条线上的中心。”毕汉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云容，我教过你，商场如战场，现在的局面本就是由各方势力周旋，共同平衡下来的结果。任何一个端点失衡，都会让这个局面大乱。”
“而你，恰好就是可以让天枰失衡的砝码。”
最后一句如重锤砸进云容耳朵，一路砰砰作响压在她的血管，最终狠击在心上。云容胸口猛地抽疼起来，她有点想哭，下意识眨了下眼睛，却发现什么都没落下。
“爸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可以幸福。”
毕青山慈爱温和的声音仿佛还萦绕在脑内，云容动了下嘴唇，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想说她不信，想大声反驳毕青山不是这样的人，可一看到毕汉的眼神，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不是在撒谎，也不是在刻意报复，是在叙述，叙述事实。
通过毕汉的话语再结合她曾偷听到的对话，云容再不想承认，也必须面对这个事实——她认了十几年的养父，只是把她当作了工具。
她小半辈子的人生，自以为是的幸福在此时都成了场笑话，
“不过挺可笑的，最后毕青山失算了，他没算到我真的爱上了你。”毕汉再次笑了，笑的真心实意，“你刚刚说你与我，就像鹰与巡鹰人。那你猜，我们对于他而言，又是什么呢。”
“够了！”姚酹知道毕汉这么做的意思，但他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挡住云容，厉声打断了毕汉。他拧眉看着毕汉，“这又是何必。”
毕汉面色平静，没有回答。
大厅的暖气开得很足，暖风缓缓从中央空调吹出，云容站在大厅中央，只感觉血液一点点冻结成冰。
“郑队。”刚刚追捕毕青山的那几个人气喘吁吁跑了回来，其中一个人低声喊了郑金一声，朝他耳语了几句。
郑金一言不发，只剩表情越发严肃，他皱眉环顾了一圈所有人，停顿片刻，又打量了一下毕汉。
这小子不简单，故意在他面前和云容讲这些话，目的不过是想借此撇清云容关系。郑金在心底冷笑，撇不撇清，要真想找雷氏麻烦，还需要这么多事么。
郑金面带冷色，凑近了毕汉耳边，“要是有下次，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疑似窜供的人也是要被带回去调查的。做事不动脑子可是会害了她。”
毕汉身形一凝，还未来得及开口，郑金就已经抬头。他拍拍毕汉的肩，嘴里简短的吐出两个字，“收队。”
几个人点头示意，押着毕汉往回走，毕汉也不挣扎，默默跟在郑金后面。
“谢谢你们。”云容望着毕汉越来越远的背影，突然哽咽道，“谢谢你们照顾了我这么久。”
毕汉脚步一顿，最后在身后人的催促下，头也不回的走远。
云容和姚酹闫峰三个人站在大厅，沉默地看着毕汉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口，直至完全看不到。
“哎，那……我们先回去？”闫峰看了看两个人的脸色，试探开口。
云容和姚酹两人谁都没动。
“呵呵。”闫峰抓抓脑袋，干笑几声，大厅再次陷入沉默。
“不然……两位就先叙叙旧？我……我就不打扰二位了，我先回去？”姚酹又等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开口。
这次两人动了，他们同时抬头看向了闫峰，闫峰一个激灵下意识站直了身体。
“这……”闫峰垮下了脸。
真不怪他不讲义气，他从云容失踪开始就没睡过好觉。平常在姚酹手底下做事就够折腾了，更别说在快疯了的姚酹手底下做事。恐怖指数直线往上飙。
刚刚又被迫听到了这么多内幕，他不会哪天半夜回家就被捅死扔到护城河了吧。
为小命担忧的闫峰觉得自己需要立刻走，马上走，他讪笑两声，立马提高了音量，“姚总，云总，那我回去了。公司那边一堆的事等着我呢，您两位慢聊，慢聊。”
说罢，拔腿就溜，生怕姚酹又一个出声把他喊下。
等闫峰离开，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尴尬。云容站在一旁，低垂着眼默不作声，姚酹木着脸站在云容身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咳。”姚酹也有些等不住了，他轻咳一声朝云容开口道，“今天一天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他其实倒无所谓，主要还是担心云容的身体。姚酹不动神色打量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的手腕，“回去吧。”
不曾想云容后退一步，躲开了姚酹的手。
姚酹的脚步顿在原地，他皱眉，低声喊了一声，“云容。”
“回去？”云容脸上浮现除了嘲讽的笑意，“回我雷氏，还是回你姚氏？”
姚酹心下了然，他心底苦笑一声，知道云容这是来算账讨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