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来人身着月白色银纹锦衣,腰束墨色波纹腰带,头戴白玉冠,脚踩祥云靴。身姿挺拔,举止风流,一双桃花眼里藏着一缕痞气。
打眼一看,还以为是哪家宗亲贵族偷跑出来寻欢的公子哥儿。
陶青黛眼皮一跳,看向秋云。
秋云赶紧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方才她去请人时,开门的就是这人。
府中暗卫众多,断没有可能将一个大活人偷梁换柱。除非这人就是直接大摇大摆地在暗卫们眼皮子底下换了一张皮。
仲孙榆像是看不出两人眼里的怪异一样,十分优雅地抬起下巴,“怎么样,是不是被真正的我惊艳到了?不枉我特意请秋云妹妹出去买了身衣裳!”
感受到自家小姐再次投来的视线,秋云艰难地点头,“昨日……奴婢与他去取方子时,确有此事。”
若非如此,她可能还没这么快就相信这两个天壤之别的人是同一个人。
陶青黛见多了大风大浪,知道这世上能人异士奇多,其中有样易容秘术更是绝妙。于是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仲孙榆,“这么说来,名字也是假的?”
“如假包换!”
仲孙榆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大开大合的动作依旧带着几分贵气。
“咱俩可是忘年交,用假名字算怎么回事呢!”
陶青黛一听,就知道这样说话不着边的样子才是他的真性情。先前他扮做老人时,一些与年龄不太相符的言语举动这下倒是有了解释。
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脸比名字重要?”
看着她一脸戏谑的模样,仲孙榆嘴角抽抽,直觉不该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话头一转,视线落到陶青黛手下的古籍上。
“你那未婚夫昨日我去看过了,生生把毒压制这么些时日,怪不得你这么着急。”
不知是不是被昨日陶青黛晕倒刺激到了,傍晚时分,这位尊贵的七殿下就找到他,让他给看了脉。
瞧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不是来治病,是来取人性命的呢。
仲孙榆啧啧两声。
陶青黛一听他已经给傅谨瑜看过脉了,立刻便正了神色,与他探讨起可行的解毒方法来。
不得不说,虽然仲孙榆这人看起来没个正经,但只要一谈到医术,却是格外认真,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各种古籍和药方在药房里放了一地,两人讨论了一下午,口干舌燥。
秋云守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只能是不是给他们添上一杯茶水。
“不怪我泼冷水,最后留下的这两个方子还是太刺激了,药效还不够稳。但是咱们七殿下的身子……”
仲孙榆话说一半,手里捏了个茶杯十分顺手地截了秋云倒向陶青黛杯中的茶水。
秋云不满地嚷了一声,“诶,你这人,要喝就不能自己倒吗?”
仲孙榆有意逗她,“谁让你就知道紧着你家小姐,再等我都要渴死了!”
秋云瞪他。
这人瞎说!
她明明都给他添过好几次茶水了!
“小姐,你看这人!”
她被这人的厚脸皮给惊到了,扭头就要去找陶青黛做主。
谁知一转头,却见自家小姐目光茫然地盯着她手中的茶壶,显然在思考别的事情。
秋云一下便噤了声,生怕打扰到她。
仲孙榆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心中正好奇,便忽然听陶青黛叫了他一声。
“昨天你是如何给我解毒的,劳烦仔细说说。”
那时候她处于昏迷当中,不知道仲孙榆的具体手法。她虽然能够猜到大概,但到底没有这位圣手经验娴熟。
仲孙榆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将所有细节说了一遍。
陶青黛细细听完,心念一动,“有办法了!”
她说着,等不及去桌边执笔研墨,直接用指尖沾了杯中茶水,在木桌上划出一道水痕。
“既然不能全部堵死,不如主动留个缺口。”
仲孙榆本来看着她的动作愣了一瞬,随即眼睛就亮了。
其实傅谨瑜的情况与昨日的她相似。不同的是她中的毒没那么霸道,若非突然被打翻的药粉诱发,银针封穴足够保她一时性命无忧。
而仲孙榆提出来的几种药方药性太烈,他们最大的顾忌就是担心到时候两种药在傅谨瑜体内厮杀,人会承受不住。
但现在,这个问题似乎有了解决的办法。
仲孙榆一手医术出神入化,也对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感兴趣。傅谨瑜身上的毒少见又毒性刁钻霸道,他亦是有些兴奋。
于是正在兴头上的两人茶水也不喝了,又开始琢磨改进药方和可行的方法。
傅谨瑜找来时,推门便看到两人互不相让争论的场景。
自仲孙榆一脚踏入府上大门时,就有暗卫时刻盯着他,这人褪去易容换了张皮的事傅谨瑜自然是得了消息。
因此看到眼前的陌生男人也没觉得多惊讶。
秋云眼尖,见他进来,赶紧行礼,“见过殿下。”
听见她的声音,正在争论的二人声音一顿,齐齐扭头看过来。
“在聊什么?”
傅谨瑜神色不变,走过去在陶青黛身旁坐下。
“在说你的事儿呢。”
感受到男人针对他的气压,仲孙榆撇了撇嘴,把两人争论的问题甩给他。
原来经过陶青黛的提点之后,他们抿出了一个最适合给傅谨瑜用的方子。但与另外几个次选的药方比起来,“缺口”的位置就落在了心口上。
需要在心口划出一道口子不说,稍有不慎,本该拔除的毒素就真要逼进心脉了。
“她觉得风险太大,生怕你出什么意外。但这已经是眼下最合适的办法了。”
仲孙榆摇摇头,将其中的利害关系直接全部说了出来。
这个思路是陶青黛提出来的,她比谁都清楚这些,他就只是说给傅谨瑜听。
毕竟其实两人争论的内容并非是否定这个办法,她只是有些下不去手,不敢尝试。
与其他们在这里争论不出一二,不如直接让这人自己来做选择。
他也想看看,这位尊贵的殿下到底会怎么选。
陶青黛知道自己这会儿的状态不好,因此并不看向身旁人,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茶杯看。
而傅谨瑜静静听完仲孙榆的话,目光落到身侧,肉眼可见的柔和下来,“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