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文君不说话了,陶青嫣只以为是被自己震慑到了,眉眼低垂,露出一抹笑来。
“相公,你需要陶家为你在广场上搭一架青云梯,我呢,也需要你,在外头做出一个琴瑟和鸣的好模样来。”
陶青嫣挥了挥手,自然有一旁的环儿奉上茶盏:“姑爷,您和咱们小杰如今到底是一家人了,用盏茶消消火气吧。”
林文君缓了好一阵子,这才接过茶来,也不顾滚烫,一口咽了。
“夫人说的对,是为夫想差了,夫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咱们人能朝夕相处下去,为夫深谢。”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陶青嫣微微点了点头,“如此,往后效果就不会忽然斥骂了吧?方才当真是吓坏我了。”
“不,会,了。”林文君咬着后槽牙:“夫人好生歇息。”
陶青嫣微微闭着眼,可有可无的一点头,林文君看着,心中更是恨极。
如此一来,在林文君再三忍让之下,二人终归是和睦相处了一段时日。
这大半月的日子一过,陶青嫣身子恢复好了,又起了旁的心思。
“环儿,去把那件海天霞的外裳给拿来,今儿天色好,穿着敞亮。”
海天霞是大户人家常用的布料,用极为轻薄的丝绸染了特制的颜料,轻薄如纱,是极为柔和灿烂的粉色,在阳光下一动,必然熠熠生光,跳跃出不同色泽。
只是因着极为轻薄,大多时候都用来做里头的衣裳,而非外裳。
林文君刚从书院回来,一看到陶青嫣穿得花枝招展的样子,额头就是一跳。
“你要去哪儿?”
陶青嫣手里捏着把扇子,只轻轻一摇,眼波一转,淡笑一声,“在这院子里闷了许久,自然是出去找找乐子,听说锦绣楼有个清谈会,我想去看看,相公要不要一起?”
这清谈会也不是去不得,但那锦绣楼的清谈会是富家公子,世家勋贵切磋文章的地方,陶青嫣一个嫁了人的打扮的花枝招展去是要做什么!
“青嫣,我们说好的,各自忍让几分,好好的过日子,你如今这样,是把说的话都忘了吗?”
陶青嫣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面上却还是笑着:“我怎么会忘呢?不过相公这些日子不是也挺忙的吗?礼部做事体面,能够各方结交,俸禄好,油水多,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林文君脸色一僵,他中举之后,也只在国子监挂了个名头做先生,说起来也算是个小小官员,但若是放在这京城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这些日子他每日早出晚归,就是想在礼部谋个差事,到时候结交好了人脉,方才可以一步步往上爬。
见林文君脸色变了,陶青嫣脸上的笑就越发明显起来:“与其去求着你那些同窗好友,不如去我家问问我爹,说不定爹爹有更好的法子呢?”
见林文君不言语,走过去像撒娇似的扯了扯他的袖子:“那就说好了,今日我去清谈会,你去找我爹,也算是代我尽孝了,如何?”
“……夫人如此安排,自然是极好的。”
林文君缓缓笑出来,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簪子来:“今日在街上瞧见,觉得十分衬夫人,看看喜不喜欢?”
普普通通的白玉簪子,拿来坠在鞋子上,陶青嫣也是不愿的。
见自家小姐不动,环儿上前来把东西接了,也不敢看林文君的眼色,急忙就退下了。
这厢,陶青嫣去了清谈会,林文君就到了陶家。
大概是早就得了信儿,又见是林文君一人过来,想着估计也是小两口出了什么事儿,寒暄过后,陶同甫直入正题。
“我看你每日在国子监里做事勤勤恳恳的,说起来,之前礼部的人还说他们那儿大多都是些富家公子挂闲职,最缺人了。”
见林文君陡然绷紧脊背,陶同甫朝着他安抚的笑了笑,“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也不该就在国子监里窝着,当时礼部尚书这么一提,我就想起了贤婿,正巧后日就是休沐,休沐之后,你就去礼部吧。”
自己这么些天处心积虑的事,却原来只是陶家一句话罢了。
林文君又是激动,又是不甘,你好面上却表现的感激的很,对陶同甫又说了许多好话,这才告辞离开。
才刚出门,一眼就看到了在凉亭中的陶青黛,见她打扮素净,又不施粉黛,不由在心里一叹。
这大姑娘果真是个痴情人儿,就算是自己已经成婚了,却还是时时刻刻的想着。
“青黛,你来了。”
林文君走得近了,声音特意放柔了些,“今日风大,怎么不再多穿件衣裳?”
陶青黛身子一僵,他打扮寻常就是为了不起眼,等会儿还得出门一趟,怎么就又碰到了林文君?
只是她这模样,却让林文君误会了。
“说起来,咱们头一次见面,似乎也是这样的时节,这一晃过去许久,但是那日相见时的场景,却依旧还历历在目,青黛,你……”
越说越不像话了。陶青黛心里冷笑,面上却是一副柔弱模样:“姐夫如今说这些做什么?总记得过去的事情又有什么用?若非我提前知道你和姐姐的事儿,你又想瞒我到什么地步?”
见林文君表情不变,甚至想要上前几步,陶青黛神色陡然一凛,“既然如今你已经同姐姐成婚,那就应该恪守成规,不要行越矩之事!”
这两人还真是绝配,一个成婚后还不忘勾勾搭搭外头的男子,一心一意想要攀上高枝。
另外一个,攀了高枝儿也就算了,还想依附着那高枝把整棵树都吃了。
一时之间竟不知说这二人谁对谁错,只能说一个心狠,一个手辣,天作之合,不过如此。
这是前院儿,靠近书房,林文君也不好在说什么,只能看着陶青黛走远。
等到走得远了些,秋云这才开口,“这二姑爷真是言行无状……不过姑娘你也是,好好的去那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