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笑得比哭还难看，明明笑不出来，还要逼着自己做出这个动作。
他内心对于今天这一出，难过至极。
收起情绪，萧天瑞双眸含着无尽的感激，感动的看着温词：“侄女，今天要不是你家，我萧家就要真的支离破碎了，表面上看着，只是小儿子在作祟，其实我也知道，这个口子一旦打开，其他人也会蠢蠢欲动的，唉，都是我年轻时候做的孽，现在报应来了。”
“萧伯伯，其实只是一个风波，已经过去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好，等事情尘埃落定，我们再来看看这件事吧。”
温词笑容灿若骄阳，把手轻轻放在萧天瑞的手背上，老人家垂垂老矣，再怎么英姿勃发，肌肤也在岁月里失去靓丽光泽，这种暗淡，是年岁、经历和心智的沉淀。
当你终于想通好多原本想不通的事情时，你会发现，原来你已经老了。
萧天瑞听从她的话，脸上的表情终于是柔化了些，恢复了一点神采，他的目光落在院子门口，缓缓蹙起了眉头：“小四呢，怎么不见她？跟梓卿在一起呢？”
温词沉默，和季向斯对看了一眼，季向斯点头示意，她才开启红唇：“萧伯伯，四夫人受伤了，目前正在医院里。”
萧天瑞脸色沉了下去，浑浊的双眸看着温词，充满了担心：“怎么突然间受伤了，是萧梓敖对她做什么了？”
温词把进门看到的一切说了一遍，萧天瑞气得老脸一阵青一阵白的，身躯轻颤着：“那小子，太狠了。”
这一点，温词极其赞同，连连点头附和：“不过四夫人也很视死如归，她不想自己成为累赘。”
萧天瑞叹气：“这孩子，一直都这样，不声不响的，还以为她胆子小，再大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没想到，我还是看走眼了。”
说完，萧天瑞笑了一声，这声笑，带着一股很清澈的喜爱，但温词和季向斯都能感觉到，居然不是男女之爱。
“萧伯伯，你把四夫人当做孩子？”男人才是最了解男人的，一个男人把女人当成孩子，是不会有别的感情的。
面对这两人克制的八卦目光，萧天瑞也没打算瞒着他们，经此一事，这两位都能当他的心腹了。
活了这么把岁数，别的事情他不敢说，但看人这方面，还是挺准的。
萧天瑞低头喝了口热茶，咂咂嘴，才慢悠悠的把埋在心底的秘密道出来：“其实小四表面上看着是我的四太太，实际上，我把这孩子当成女儿来养，她在我这里，也委屈了，委屈了很多年。”
“为什么会是这样？”这些个字她都懂，可组合起来形成这番话，她就不太懂了。
如果萧伯伯把四夫人当成女儿，直接收为义女不就好了，怎么还要把她娶进家门？
“这件事说起来，要说到很久之前了，说起来，到底还是我做错了。”萧天瑞沉声，神情恍惚，宛如陷入了回忆当中。
“我对梓卿有愧，当时他和小四感情那么好，被我活生生拆散了，萧家大少而已，要以家族为己任，就连婚姻也要最大利益化。都怪我，不舍得放弃一点利益，最后让梓卿不得不和现在的儿媳结婚，蹉跎了他们那么多年的时光。”
“当时梓卿和儿媳举办婚礼之后，儿媳家那边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给景衣下绊子，景衣受过很严重的伤，要不是当时我们遇到了，她可能就没了。我已经很对不起梓卿，不能再对不起这个苦命的孩子了，后来经历了很多考虑，我就把她带到萧家来了，她也答应我，而这些年来，她也很安分守己，没有做出任何影响萧家名誉的事情来。”
“相反，有过错的是我，是我让他们走到这步田地。”萧天瑞无比后悔，这个秘密埋藏在内心太长时间了，终于能说出来，他感觉到了一股很深刻决绝的如释重负。
空气也凝固着一股悲悯的沉重。
人生有时候有多难呢？就是你想象不到的那种难，每走一步都像在走最后一步。
你说容易吧，也很容易，有的人无风无雨地就到了人生尽头。
每一个沉沦在求而不得里的旅人，都希望自己是那个平庸到无法思考的人吧？这样开开心心地活着，开开心心的死去。
做个傻子，也很幸福。
故事落幕，时光不再，回头望去，只见一片斑驳。
是悲是喜，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萧天瑞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终于能挪开，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视线扫过还沉浸在故事当中的小两口，道：“小四很苦，其实她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是我和梓卿，欠了她的。我希望你们不要用有色眼光看待她，如果不是当年危机发生得那么准，她现在跟梓卿已经是琴瑟和鸣的一对了。”
终究，是带了遗憾！萧天瑞一双老眼里，闪烁着碎芒。
就在这时，季向斯的手机响了，他有些抱歉，掏出来看到是萧梓卿打来的，抬眸看了眼萧老先生：“萧大少打来的。”
萧天瑞眼眸微亮：“快接通，看看小四的情况怎样了。”
萧天瑞一颗心又吊了起来，忐忑不安地吊着。
季向斯点了下头，修长手指在屏幕上一划，接通了：“萧总，四夫人情况如何？”
“抢救无效。”这四个字出来的时候，季向斯无比后悔点了扩音。
萧天瑞手中的茶杯落在桌面，打翻的茶水氲湿袖口，浑浊的双眼悲凉地涌出了泪花。
老人家落泪真的很令人动容，温词差点忍不住哭出来，不停地深呼吸努力压制住情绪，眼泪依旧从眼眶里无声滑落。
萧天瑞再也说不出话，想说也说不出完整的字句来，手颤抖地挥了挥，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温词看着老人悲痛欲绝的样子，怎忍心离开？但季向斯拉着她，带她走了。
萧家充盈着花香的空气，此刻闻着好悲伤啊。
温词的情绪也好不起来，整个人浸在灰色的氛围当中。
共情很难，可一旦共情了， 就更难挣脱出来了。
温词在心里懊恼，如果他们快那么一分钟过来萧家，四夫人的结局，都会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