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元朝见她还是一脸没敢抬头的样子,也没为难她,只客气说道:“别怕,你就在这等玥儿吧,我去找祖父他们。”
等人走后,芝芝才抬眸看着他的背影,那种小心呵护的口吻令她少了几分拘谨,不再避之如猛兽一般。
其实也怪幼时亲爹和夫子太过严苛,令她对外男总是有些畏惧,尤其是戚元朝这种小小年纪就气势十足的…
宴席一直持续到了后半夜,戏曲儿结束后,戏班子还耍了套拳脚功夫,不过在将士们面前算是班门弄斧,酒酣上头的老将们更是上台挥了套醉拳,引起一大片叫好声。
“哈哈,宝刀未老啊!”
“嘿,你个老家伙挥的还挺像样?”
“我来我来!”
“刘老慢走啊。”戚父带着两个还算清醒的小家伙恭送客人们。
等一切结束后,各个都是腰酸背痛想早些回院里歇着,戚母锤了锤后腰说道:“这宴会可不能多办,再来两次,我这把老骨头都得散喽。”
莫栖悦轻笑道:“娘刚才还意犹未尽呢,这会儿就嫌累了?”
“嗐,兴头上不觉得,这宴席散了才突然整个人都想躺下来。你也快去歇息吧,别在这站着,这边有娘在甭担心。”戚母摆摆手便让她赶紧回去躺躺。
莫栖悦还想吩咐两句,就被戚临风搂着腰身往回走,“别操心了,娘她们会安排好的。”
西面的院墙爬满了垂缀的藤蔓,清冷的叶香沁人心脾,淡淡的梅花香令莫栖悦眯了眯眼,有些陶醉。
“真好,总觉得好久没这么放松了。”她笑了笑说道。
戚临风揽着她的腰身,眸中也露出几分笑意,“为夫陪你。”
“哼,说什么陪我,还不是快上朝了?”莫栖悦睨着眼看他。
戚临风轻轻弹了她的脑门一下,“记错了,还有大半个月,我这伤还没养好。”
“是吗?”她瞧了眼他的胸口,貌似都快结痂了?生命垂危的时候是真吓人,救回来后的恢复力也是很强悍了,这才没多久就好了一大半,连太医有意为他调养身子都被客气请回去…
“明儿陪你去逛逛铺子?”
莫栖悦皱了皱鼻子,“不去,咱们自己府上都应有尽有了,还跑铺子去干嘛?”
戚临风想起高陆说的女人就喜欢炫耀,感觉不太符合他家宝儿?一时间也没了法子,复而说道:“去温泉庄子?”
“没新意哦。”莫栖悦故作不满地瞄了一眼。
“那…”戚临风顿了顿,“只能陪为夫窝府里了。”
莫栖悦噗嗤笑出来,“你这个大龄老宅男,天天就知道窝着。”
“什么是宅男?”戚临风不解问道。
“就不告诉你。”她勾着唇角朝前走着,步子迈得有些大,吓得戚临风赶紧跟上去。
“宝儿慢些,走这么快我心里慌。”
“哦。”莫栖悦又故意一步三顿地慢悠悠走起来,那步伐迈得比老太太还久。
逗得戚临风不由得笑出声,“要不是你现在有身孕,我就…”
“你就怎么滴?”莫栖悦抬起下颚“高傲”地问道。
“就把你抱回去。”戚临风趁旁人不在,又早早挥退了跟在一旁的护卫丫鬟们,偷偷亲香了一口。
莫栖悦嗔恼地斜了他一眼,“这么多人…树呢!”
还想说有外人在,结果瞥一圈早就走得无影无踪了…
这一时失言后两人又是如春风拂面,总觉得只要待在一块,笑容总是停不下来。
“等明日送完朝之他们去弘文馆…”
絮絮叨叨的声音渐行渐远,月亮也高挂半空,漆黑的夜色里只余一片宁静与祥和。
次日一早,戚元晏就在不甘不愿的心情下被强行喊起,困得他直揉眼睛不肯起身。
戚元朝早就已经收拾妥当,全身齐整站在他的厢房内,举了个铜锣咚咚咚地敲响起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
戚元晏扭头就埋进被子里继续呼呼大睡,结果耳边是变本加厉的铜锣声,震得他瞪圆了双眼。
他忍不住哀嚎道:“哥哥,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吗?”
戚元朝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你前几日也是这么说的。”
好吧…戚元晏瘪瘪嘴起身洗漱,也很自觉地都自食其力没喊小厮帮忙,两人闹腾一通后就自己在偏厅先用了早膳。
没办法,大家伙儿都还没起呢!
也就是他们时隔许久得去弘文馆,待会儿等戚临风收拾妥当后就能一同进皇宫了。
“用完了?”戚临风踏进门来说道:“走吧。”
“爹,你不用早膳吗?”戚元朝抬起头来指着旁边那碗说道。
“爹等你们娘醒来了一块吃。”
戚元晏睁着昏昏欲睡的双眼,嘴里不住的嘟囔,“就知道只有我们俩起得最早。”
戚临风回头看着他勾起一边嘴角,“你爹我在这个年纪,已经文韬武略以一打五了,还得撑起诺大的将军府。”
“…爹爹好厉害。”戚元晏沮丧地哦了一声,总算利落跳下来,“走吧,早日撑起家门,唉。”
“臭小子。”戚临风揉了揉他的后脑勺,“你爹我还在呢,不过你这懒惰的性子是真得改改,否则日后有你受的。”
两个半大小子吃了几个大碗才起身,跟着戚临风坐上马车,一路悠闲地朝皇宫而去。
“朝之,晏之,你们总算来了。”太子亲自跑到宫门口在等他们,可见是有多期待。
戚元朝恭敬地喊了声太子殿下,“殿下怎么在这里等着?”
太子笑出了一贯的小酒窝来,“本殿下想早点见着你们俩。”
不光是会陪他捣蛋玩闹的戚元晏,还包括沉稳可靠文武双全的戚元朝,特别是经过那场宫变后,每回有他们俩在,太子就总觉得格外踏实心安。
戚元晏也从马车随之跳下,“殿下,我可终于见到你了,你知道我这趟出去遇着多少事儿了吗?待会可得给你好好吹吹…”
戚临风轻咳两声,就见戚元晏连忙改口,“给你好好讲讲道理。”
这话说得戚临风一乐,“你这小兔崽子还懂道理?”
“爹,这你就不懂了吧?”戚元晏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背着双手,“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怎么就不能是我给哥哥和太子殿下讲讲道理了?”
“好,你慢慢讲,爹先走了。”戚临风给太子道了别就一去不回头,那背影和当初刚送来时的依依不舍完全是两码事。
戚元晏叹了口气,“唉,人心易变哪。”
戚元朝轻踹了他小腿一脚,“什么怪腔怪调的,不许胡说。”
太子每回见着他们俩斗嘴都觉得特别有意思,“好想有个哥哥也这样管我,陪我一起做功课。”
一向贫嘴的戚元晏听到这话也是不吭声,谁不知道当初荣王宣王闹宫变时有多吓人?还差点伤了太子的性命…
没一会儿,戚元晏故作烦恼地说道:“一点也不好,那你可能还在睡梦中就得被你哥哥用铜锣敲醒了。”
戚元朝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看看是谁天天赖着不起来。”
三个人欢欢喜喜地讲着话,天边的云彩氤氲成一团,黎明的曙光渐现,照射在地上的背影仿佛亲密无间。
戚临风回去换好一身便装后,见莫栖悦还包裹着被褥不肯睁眼,好笑地又靠在床沿边,“晏之绝对是像你了。”
“嗯?”莫栖悦睁着朦胧的睡眼没反应过来,见他就在身边又将人拉床榻侧躺下,“陪人家再眯一会。”
“好,陪你。”戚临风轻轻亲吻了她的额间,恰好戚元玥正在学着管理家中庶务,晚两日去求学也无妨。
莫栖悦这一睡又是日上三竿,等醒来时发现窝在某人怀里,以为他睡过头了,急急忙忙地拍打着,“快醒醒,送孩子们去读书。”
“送过了。”戚临风没睁开眼就将人搂进怀里,刚才躺着躺着也有些困意,一不留神就睡过头。
哪怕大家都是随意打发个管家下人带孩子,他们俩也始终坚持要亲自来,亲自教导,对平时孩子们的情绪也都有所关注引导。
所以在他人眼中一度成为“与众不同”的一家,且不提各大官员们如何看待,起码女眷与孩童们是纷纷羡慕不已,引起好一阵“家宅不宁”的动荡…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睡过头。”莫栖悦松了口气,这才坐起身来摆弄自己衣裳。
“你慢点儿起,莽莽撞撞的伤了身子可怎么办?”戚临风凑过去给她撑着腰说道。
“哪有那么脆弱?”话才刚说完,她就扑在旁边的盆子干呕出来。
戚临风心疼地顺了顺她的后背,“之前不是都停了吗?怎么又突然呕起来。”
“不知道啊,呕…”
这一清晨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莫栖悦几乎是趴在盆子上度过的,连饭菜都没吃几口,吐得那叫一个崩溃,眼泪花都冒出来了。
看她这样连饭都吃不下,戚临风也是急得手足无措,突然站起身来抛下人径自离开,许久不见人影。
等莫栖悦回过神来,“嗯?你们老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