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聊天都是鸡同鸭讲
残小雪2024-12-05 00:002,798

  夏精彩又一次跟产品部同事开会的时候,江冷西站在门口,手往门口一挥,给夏精彩安排了其他的工作。“助理有助理应该做的主线任务。把工作交接给新招来的产品部实习生。”

  夏精彩走出来,心里暗自吐槽,难道是嫌助理涉足的工作太多了?她为自己尝试深度融入这个公司,却被老板阻拦而感到心寒。

  之前尝试做直播却被叫停,现在一个实习生结束面试就能触碰的工作,她付出了许多行动和努力,最后还是一场空。

  没了高温的燥热压力,夏精彩落得清闲,不必裹着羽绒服,为了保护同事咬牙忍耐。脖子与胸口生的痱子渐渐痊愈,没有再复发。

  夏精彩下班时对江冷西说,“谢谢老板的药,现在已经全部好了。”

  “那就继续认真工作。”江冷西的回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夏精彩暗自腹诽,认真工作的阻碍明明是你。

  公司的工作节奏,跟随着春天的结束变得热火朝天起来。

  江夜的博主事业也变得有模有样,带着兼职摄影师来雪甜冰激凌拍摄她的vlog,夏精彩才从她的口中知道江冷西为冰激凌制作的“隐藏菜单”,一夜之间也红遍了全网。冰激凌和配料的不同搭配公式,引来不少网友们去到各个店铺玩出花样,最近一个月的销量追上了以往的整个旺季。

  江夜拉过夏精彩,这一天她的妆容精致,眼皮涂了亮闪闪的眼影,一眨眼像在抖动银河。“这么好的创意,我哥那个古代脑子怎么可能想得出来,肯定是你吧?”

  “我们也就是去吃了顿火锅,其他的工作他没让我参与。我还以为,是我工作范围越界了。”

  江夜更是惊讶,“吃了顿火锅?你知道我喊他出去吃火锅有多难?我18岁那年生日他都不肯捧场。他的爱好就是吃草,吃顿好的顶多是在沙拉里加几块三文鱼,他跟你吃火锅,你还觉得做得少?”

  夏精彩暗自思考,为什么他总是希望别人读出他沉默的内涵。随后,她的困惑,在江夜和兼职摄影师的互动里解开了。

  江夜完成更新内容的拍摄,接连换了六套衣服和妆容,摄影师甚至还扮做她的男朋友出境互动,一会儿是暧昧期,一会儿是告白,一会儿是冷战,一会儿又是热恋。足足拍摄了接下来一个月的更新素材。她给夏精彩介绍,“这叫预制内容,跟预制菜一样,提前准备好,后期定时发布,省时省力,朋友圈的体面现在都靠这个维护。”

  “那这位摄影师呢?就是个男演员?”夏精彩回忆起目睹刚才两个人的惹火互动,很难相信只是纯粹的雇佣关系。

  “他就是个搭子。”

  “怎么称呼?”

  “一个搭子,还要记得名字?硬要称呼的话,你英文名字怎么拼来着,宝贝?”江夜这时候脸上带着小烟熏妆容,暗紫色的嘴唇说出甜甜的话。

  摄影师抬起头来,白白净净的脸上五官浓重,“Minton。”

  江夜皱皱眉,“什么?”

  摄影师无奈地摇头,“你们就叫我小明吧。”

  夏精彩回到江冷西的办公室,他刚刚开完会回来,桌子上又多了一杯冰美式,她给他送过去的冰美式总是融化得特别快,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口感。

  为什么江冷西总是沉默。夏精彩想到小明和江夜看似亲密却又相隔万里的交流,忽然明白,有些话说出口,也许并不是真正的沟通。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聊天都是鸡同鸭讲,真正的理解到底难以遇见。

  儿童节前后,是雪甜冰激凌会议最频繁也是最忙碌的时期,暑假对于这个行业才是新战役的开始。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公司为近期的成绩举办了一次庆功宴。日期却和杨越野打完新一轮巡回赛回到月城相撞。

  出发前,夏精彩一边整理着桌上贴满彩虹颜色的便签纸,一边发短信答应杨越野,“忙完工作一定回来帮你庆祝。”

  酒店宴会厅里,江冷西与代理商们觥筹交错,有些人是在他接手雪甜冰激凌后第一次碰面,他们为了跟江冷西讨价还价,又有意无意地提起罗英俊的事。

  “怎么会平白无故死了呢?”

  “开公司嘛,亲兄弟明算账,算不明白账,就害死一个兄弟,就一家独大啦。”

  “当老板多好,还有漂亮的女助理,我们都没有这个福气。”

  江冷西不回应,与他们一杯又一杯地喝酒,众人意外,平日里滴酒不沾的江冷西,为何如今千杯不醉?

  夏精彩跟在江冷西的身后,原本想把他分酒器的白酒偷偷换成矿泉水,无奈全场人的眼睛都盯着她,她只得双手捧着酒瓶缓缓加温,酒精蒸发之后再放冷。

  此时夏精彩与江冷西,眼神辗转之间的默契,已经在空气里来回抛掷了许多的句子。

  他看向远处,意思是有新客人要来敬酒。

  他看看夏精彩,意思是她不要喝酒,保持清醒跟在他的身后。

  他看看杯子,意思是要夏精彩小心添酒。

  产品部总监喝多了,抱着江冷西涕泪横流,“江总,你跟投资人承诺这个季度超同期30%,我们终于完成了。”

  夏精彩在一边倒酒的手抖了,他到底是把痛苦的一面遮掩在冷静之后,由她在外旁观。

  她扶他回位子坐下,不理会江冷西任何眼神的互动,她对他说了整场酒局的第一句话,“做战友,为什么这么重的任务一个字不肯说,让我袖手旁观这么久,是觉得我帮不上忙吗?”

  “不是什么忙都一定要帮。”

  夏精彩一度觉得自己遇到同类,并一步步向他靠近,此刻又被失望包围。她开始思索着自己何时开始怀揣希望,然后听到江冷西说,“你先下班吧,马上散场了。”

  夏精彩看向门口,杨越野在向她挥手,他早早过来,已经站在外面等候许久。

  江冷西目睹她笑着转身跑开,一时认为自己无法带给她如此的惊喜与快乐,最后一杯酒,她加热过的温度退去,口味清淡,他却觉得醉了。

  杨越野这一轮巡回赛,积分位居第二,与第一名距离极小,“最后几场比赛结束,我还是能拿冠军回来,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夏精彩怀揣着心事,回忆不起上次的约定。

  “准备我们的故事开始。”

  杨越野开始说起他们许多往事,夏精彩大学毕业那一年,杨越野刚从监狱出来。他在打工与失业当中辗转,父母已经是成功的商人,婚姻却早就分崩离析,各自成了家有了新的孩子,他在夹缝里生活的时候,是夏精彩和花姐拉了他一把。

  她给他的小小鼓励,才让他有勇气重新敲开了昔日教练的门,拿到重新回到八角笼的信心。

  此时两个人正在街边散步,夏精彩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体温,刚刚杨越野还在过马路的时候,把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头,小臂上的疤时刻提醒着两人年少时光的牵绊,和随着时间扭曲的针脚一样分不开了。

  这只手忽然变沉了,夏精彩觉得承接不住。天空阴沉着,闪过一道雷,雨水的潮湿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夏精彩鼻子一酸,她仰着头把眼泪憋回去。

  因为此刻,她从杨越野的身上看到自己。她也感激江冷西在她想要融入普通人的世界时,给了她一个机会,她也经由这个机会靠近他,却无法真正靠近他。

  夏精彩不想眼泪被看见,低下头把脸埋进路灯的阴影下。她对杨越野说,“很晚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加油训练。”

  两个人在小雨里跑回家,杨越野脱下了自己衬衫帮她撑在头上。夏精彩在转身时,却只能说一句,“谢谢你,再见。”

  此刻,江冷西坐在出租车里,正经过这条街,在窄窄的窗缝里,目睹两人道别的微笑。

  江冷西晚上回去,酒精让他失了眠,初夏的雨让房间潮湿,他的冰冷体温,让房间里各处冰冻得像落了霜。

  他给薯条喂了面包虫,蜥蜴旁边落着蜕皮换下的皮屑,“你又长大了。”

  他的诺基亚手机刚刚充满电,给夏精彩发了短信,“明天我儿子生日,请你来吃饭。上次是你救了他。”

  夏精彩回复道,“不想理你,但薯条的生日还是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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