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梦魇像是正面被打了一拳似的，直直向后面倒去。
可想象中的摸脑袋龇牙咧嘴的表情并没有出现，相反，梦魇的脸上似乎除了短暂的震惊，其余的只剩淡然。
“她还是找过来了。”
“是的，刚来过。”
陈半夏坐在椅子上，觉得手上有些空落落的，看来都被红月小姐姐惯坏了，没有茶杯说话都不利索。
“你知道她一直在找你。”
梦魇躺地的身影忽然消失，转眼又站在了陈半夏身后。
“店长，我和便利店的交易已经完成了。”
似乎是在暗示什么，陈半夏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灵魂加万中无一的体质，用来承担董香一半的诅咒，你这交易有点亏啊。”
似乎是为了恭维，又也许是实话实说，梦魇缓缓开口道：“并不是每一位店主都像您一样仁慈的。”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陈半夏笑着起身，“你的佛尘呢？”
转过头，随着梦魇手中闪现出一道绿光，那根熟悉的法杖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好好一个本地道士，学西方那些法师的做派，你不会只是为了隐藏身份吧？”
梦魇解释道：“道士做久了，也想体验一下法师的样子。”
顿了顿，他补充了一句，“电视里那些骑着扫帚飞行的可帅了！”
“西方还有龙骑士呢！你咋不去弄条龙？”
陈半夏无奈的扶住额头，这样的形象实在是和董香记忆中的难以对接上。
“店长，您还没有和她签合同吧？”
梦魇轻声试探到。
“没有。”
似乎是心中的石头落下，梦魇，不，现在应该叫顾青生，常常舒了一口气。
“你就这么怕见她吗？”
“我对不起她。”
顾青生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缓步走到木桌前，轻轻拉开抽屉，从中拾起了一根暗红色的线。
“我们的线断了……”
陈半夏不知道该怎样劝他，应该说是封建迷信吗？可这家伙真的是个道士……
“我记得合同上并没有阻止你去找她吧。”陈半夏从虚空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将其摆在木桌上。
“你用体质交换，抹去了董香关于你们之间的记忆，再用灵魂为代价，承担了她一半的诅咒，我只能说你确实是倾其所有了。”
陈半夏阅览着羊皮纸上的内容，着实有些吃惊。
这相当于是将自己卖给了便利店。
“那董香怎么喊你师傅？”
顾青生无奈笑到，“我总不能让她跟在我屁股后面继续叫我小道士吧。”
“也是。”
陈半夏点点头。
顾青生希望董香忘了他，但是那份情感还是还是为他留下了一丝念想，也许以师徒之情作为结局是最好的。
“你还真是糊涂。”
陈半夏看着手中签下名字的合同，自知这件事情无法改变，出言说道：“那董香一直会找你，她已经知道了收养她的师傅就是那个小道士。”
顾青生没有说话，低头玩弄着变回佛尘的法杖。
“真的不去见一面吗？”
陈半夏试图再努力努力，一方面是为了凑成这单生意，另一方面确实为二人之间的故事着实让他有些动容。
“店主，我能……求您件事吗？”
……
天边的晚霞似乎在照实着夜晚的到来，家家户户的烟火气息很难在城市中寻到。
这里是青台山脚下的村落。
“董姑娘！”
一个背着菜篮子的大妈在看见那个娟秀的身影后挥手打起了招呼，“晚上来我家吃饭啊！”
董香也是和平时一样笑着拒绝。
“奶奶，这个姐姐是谁啊？”
一名稚童扯着大妈的衣角，手中举着一根不知从何处捡来的木棒问道。
“她呀，她是山上的道士姐姐。”
“道士？”小孩咬着手指，颇有兴趣的问道，“是电视机里那种会降妖伏魔的吗？”
“是啊，是啊。”
似乎是不忍打破孩子的幻想，大妈只是笑着摸着孩子的头连连答应。
其实大妈也不知道这个女孩究竟是哪里来的，似乎在她的印象中，董香似乎住在山上，一年也不见得下来一回，只有往年村民上去烧香的时候才能见着她一面。
将夜，山道上习习的晚风吹动着枝头的树叶，沙沙作响，董香一脸失神，木讷的走着。
道观已然存在了好久，甚至和下面村落一道建成的，它的主人换了一任又一任，只不过后来被董香收购了，变成了私人场所。
这扇门，不知道推了多少遍了。
大堂内摆放着数张木牌，上面镌刻着许多人的姓名，顾青生的名字放在最上面，木牌被擦得锃亮。
呜~
一道阴风吹过，董香身后的木门蓦然关上，大堂内的烛光忽然亮起，像是被人整齐的点燃一般。
“店长别闹了。”
红月的声音忽然在董香的背后响起，她脸上先是露出了惊讶的神情，随后又转变为淡然。
“对不起董小姐，我只是觉得这样出场会神秘一些，而且屋内确实有些暗了。”
陈半夏像是恶作剧被戳穿的孩子尴尬的站在红月身旁。
“没事，店主真是好雅兴。”
董香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毕竟对方是无所不能的便利店店长，自己又有求于他，只不过这样不正经，着实和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陈半夏走上前，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信封。
“这就是您的答案。”
董香微微一愣，似乎没能理解，自己要找的是顾青生，给自己一张信封是什么意思。
“店长这是打算糊弄我？”
活了几世，自然是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人，董香似乎是误会了陈半夏，把他当做了那种拿钱不办事的小人。
虽然自己还没付钱。
“打开你就知道了。”
陈半夏笑着伸出手，没有考虑董香在想什么。
“有没有糊弄你，打开就知道了。”
董香将信将疑的从陈店长手里接过那张信封，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和平常的并无二致。
唯独在寄件人处书写着三个字：
顾青生
董香先是愣住，像是求证一般的看向陈半夏，只见对方笑着看着自己，如同看戏一般，似乎自己的表情早就在他的猜测之中。
轻轻的撕开封条，董香的手稍稍抖动，里面的东西便掉落在了自己掌心。
是一根红色的圈绳。
瞬间，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澎涌而出，陈半夏看着早已泣不成声的董香淡淡开口道：
“他说，你们的绳子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