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着手指，泪水默默的流下来。
“你醒了。”黑夜中，战稷低沉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萧瑟。
南婉身体颤了一下，闭上眼睛，极力想要将眼泪逼退，可喉咙酸涩的感觉，根本就控制不住。
“他为什么会坠楼？”她声音发抖，问战稷。
时间静默，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静默的冰寒。
就在南婉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战稷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意想不到，他自己跳了下去……”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所以谁都没有做好准备，没有拉住他。
自己跳下去的？
为什么？
南婉心脏骤痛，身体蜷缩得更紧。
战稷坐在床边，看着她，她背对着他，身体蜷缩成了一团，没有接他的话，可月光下，他看到她双眼闪动的泪光。
她很痛苦，他知道，因为她心里从来都没忘记过战萧恒，他的死，给她带来巨大的悲伤。
战稷俊脸绷着，低沉，没有说话。
周围凝滞一般的沉默，好半晌之后，南婉吞了吞喉，问出心里的牵挂：“他呢，现在怎么样？”
“在医院太平间，正在接受遗体美容。”战稷萧瑟的嗓音回答了她的问题。
南婉的心又是一紧，食指的皮都快要被她咬破了。
“起床吃点东西吧，你睡了六个小时了。”战稷说，他打开灯。
馨白的灯光，瞬间炫白整个空间，南婉刺眼的闭上眼睛，还没等她适应光线，战稷手臂伸进她腰间，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南婉整个身体都是软的，瘫软得好无力气，被战稷抱起来，扶着在床头坐好。
床头柜上早已放了一个托盘，托盘里面放着的是一碗白米粥，还有一碗银耳汤，都是清淡的食物。
战稷长指替她将散落在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露出她苍白的脸，嘴唇毫无血色。
战稷邃眸微微波动，端起白粥，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
南婉偏开头，不想吃。
她没有胃口，吃不下去，整个神经和味蕾全都沉浸在苍凉的悲伤之中，对食物没有一点胃口。
战稷伸出去的勺子停在了半空中，面色也沉了沉：“吃下去！”
南婉心中一痛，偏着头，不去看他，没什么力气的说：“我不想吃。”
“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四个孩子，你确定要任性吗？”战稷嗓音沉哑，俊脸紧绷。
南婉消沉的眼睛之中，泪光闪烁了一下。
她双手撑在床上，让自己坐直了一些，这才转过头，朝战稷看去：“孩子们，睡了吗？”
她是四个孩子的妈妈，四个孩子需要她，如果她倒下了，孩子们会很伤心，很可怜。
她从前到现在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能够陪伴孩子？
听到她问起孩子们，战稷低沉的神色才微微松懈。
好在，她还知道牵挂，担心孩子们。
“已经睡了，刚才闹着要跟你往，被我打发睡觉去了。”战稷说。
他重新将勺子送到她嘴边，舀了一整勺子粥的勺子，触到了她的嘴巴，甘甜的湿/润，瞬间浸润了她干燥的嘴唇。
南婉身体僵了一下，张开嘴，将他送到嘴边的粥吃进去。
战稷再来舀第二勺，南婉急忙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粥碗：“我自己来吧。”
战稷没有拒绝，将碗给了她。
南婉一口一口的吃着，难以下咽，咳嗽了一下，战稷幽深的视线朝她看过来。
南婉硬着头皮，将快要咳出嘴巴的粥，缴回嘴里，艰难的咽下去。
……
战萧恒的葬礼，在两天后举行，在战家高档的墓园。
战老爷子允许南婉的四个孩子去参加战萧恒的葬礼，却不允许南婉去。
她很想去送他最后一程，可奈何，她没有资格……
她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在战萧恒的墓前祭祀，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夏季湿/热的风，吹过她眼角，将她眼底灼热的泪带出来，顺着脸颊，滑落到下面下巴。
战萧恒的墓碑前，战老爷子看着墓碑上，战萧恒年轻阳光的照片，他神色悲恸，满脸沧桑，头发白了很多，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前段时间他刚失去了战奶奶，还没从痛苦的情绪中走出来，又失去了曾孙，接连的打击，战老爷子一把年纪，真的承受不住。
他抬手，抹着眼角的老泪，后背佝偻，站都站不直。
苏美如跪在战萧恒墓碑前，抱着墓碑，嚎啕大哭，仿佛整个天都塌了。
战萧恒的父亲战子龙神情难过的看着，失去儿子，他也痛，却无能为力。
战萧恒的爷爷抹着泪水，深沉的伤心。
四个孩子穿着黑色的孝服，站在战萧恒墓前，四双懵懂稚嫩的眼睛，看着墓碑上熟悉的照片。
欢欢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爸爸，这个叔叔怎么了，为什么照片要贴在石头上？我认得他，他是妈妈的好朋友。”
之前南婉带着孩子们逃回南家村的时候，在南家村家里遇到了战萧恒。
孩子们也看到了战萧恒，当时他们的外婆带着他们回房间，让他们的妈妈跟这位叔叔说悄悄话。
欢欢记忆力很好，所以还记得。
听到欢欢的话，战老爷子苍老的身形一顿，浑身晃了晃。
战萧恒认识南婉……
他从前是多么的阳光，乐观，帅气，积极向上，自从爱上南婉，跟南婉分手之后，他就开始郁郁寡欢，眼里都没有了少年气息。
他爱了南婉多少年，就沉郁了多少年……
战老爷子想到战萧恒，就痛心。
战稷邃眸瞥了一眼战老爷子，察觉到他的痛苦，他大手握了握欢欢的小手，低沉的嗓音说：“他是你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不会回来了。”
战稷表情严肃，欢欢虽然小，不太懂事，但稍微会察言观色，看出爸爸好像不高兴，她眨了眨水灵的大眼睛，没再说话。
今天的葬礼来了很多人，大家表情缅怀，伤心，气氛低沉。
天空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压得人透不过气来。闷热的感觉，更是让人心里不好受。
南婉站在墓园外场，远远的看着祭祀结束。
突然，战稷的视线朝她这边看了过来，她对上他漆黑视线的那一秒，心脏猛的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