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珠面如金纸,难看到了极点。
胸口几乎没了起伏的弧度。
沈大夫战战兢兢道:“国公爷,小人赶到的时候四小姐的情况便已经很不好了,小人能力有限……”
他几乎使出了毕生全部的手段,也才堪堪保证萧明珠不会立马死去。
但她失血过多,服下的那些造血药物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将血液补足到可以供给全身的地步。
如今没死,也只是在勉力支撑罢了。
镇北公身形颤了颤:“明珠,是祖父错了!祖父不该将你独自一人留在庄子上,是祖父蠢,竟然会以为你真的想一个人静静……”
床上,萧明珠似乎听到了镇北公的声音。
她眼皮颤了颤,可始终无法睁开双眼。
绝望之下,她流出了两行清泪。
房间内,垂垂老者掩面哭泣,伤重的少女虽无法睁眼回应,却陪着一起哭。
哭他们误会了彼此,哭他们错过了太多的相处时间。
沈大夫年纪大了,看不得这些,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突然,清越的女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起开,别挡路。”
陆忍冬将手搭在镇北公的肩膀上,将他推到了一边。
镇北公懵懵地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边,而娘亲正将一颗药丸塞进明珠的口中。
他知道娘亲向来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顿时停止了哭泣,凑过去问道:“这是什么?”
陆忍冬道:“造血丸,服下之后能够在短时间内为受伤的人注入大量的血液,恢复生机。”
萧明珠如今的情况就是失血过多。
幸好庄子就在京郊,而且下人在萧明珠割腕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情况不对,及时进行了处理。
虽说处理的不算太好。
而且萧明珠心存死志,割的太深了,这才造成了短时间内失血过多。
但还是那句话,幸亏发现的及时,而且底下的人处理的很好,很迅速,这才给了陆忍冬挽救的机会。
沈大夫早就领教过陆忍冬的医术,此时他眼巴巴地盯着她……的手,脑海中不断回忆着那颗药丸的模样。
在他的记忆里,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药,就是不知,效果如何。
事实证明,效果很好,不是一般的好。
药是一刻钟前喂下的,血色是一刻钟后恢复的。
又过了一会儿,萧明珠便睁开了眼睛:“我……我还没死?”
镇北公看着这个孙女,又是庆幸又是生气:“对,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萧明珠眸中蓄起了泪水:“祖父……”
镇北公到底是心软,看着孙女瘦弱憔悴的模样,他不忍心再说什么苛责的话,只轻轻抚摸着孙女儿的头:“罢了罢了,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你能醒过来就好。”
萧明珠很快又晕过去了。
不过这次没了生命危险。
她再醒过来,已经是子时的事情了。
一睁眼,便看到了端坐在屋中的陌生少女。
“你是谁?”
萧明珠想要坐起来,奈何双腿不便的她原本就只能靠着手部的力量才能做一些事情。
这会儿一只手受伤,又浑身没力气,她只是尝试了一下,便跌回了床上。
彼时,陆忍冬正翻看着手中的医书。
闻言头也不抬道:“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号。”
萧明珠眸光微微一凝:“你就是祖父在信中说起的曾祖母?”
那封信她收到了,对于平白多了个年轻的曾祖母的事情,她自然不信的。
甚至一度想要回去揭穿她的真面目。
可,她的身体太不争气,还没动身便病了。
待到病愈,又得知了谢辞寒的真面目,顿感了无生趣,才有了寻死之意。
如今骗子都撞到眼前了,她自然不会给好脸色:“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何种手段骗的祖父团团转,但,我是不会上当的!”
陆忍冬合上医书:“哦?是吗?”
她微微一笑:“我不信。”
萧明珠:“?”
这年头的骗子,都这么嚣张的吗?
“一个能被渣男骗的团团转,为了渣男寻死觅活的人,又有什么本事揭穿我的真面目?”
她手撑着桌子,身体放松,无比惬意。
那模样落在萧明珠的眼中,却只觉得这个骗子嚣张极了。
她受不了,想要喊人将骗子抓起来:“来人……”
陆忍冬“啧”了声:“这么点声音,连我都听不到,更别提是外面那些人了。”
她的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就凭你如今的模样,即便是给你一把刀子,你也无法杀掉我来为你的祖父除害。也不怪狗男人会那般轻视你,想要一脚把你踢开。”
她字字句句都在往萧明珠的伤口上戳。
萧明珠气急了,发狠了:“对!我就是个废物!就是个不被人喜欢的讨厌鬼,你满意了吧?!我警告你,你最好是能一辈子不放人进来,否则的话,我定会叫人将你抓起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这便是你敢欺骗我祖父的代价!”
陆忍冬摇摇头:“勇气可嘉,可就是太蠢了。”
她偏头看向门外,淡淡道:“稚奴,你觉得呢?”
镇北公一直在武汉在门口,陆忍冬不让他进来,他便不敢进来。
听到孙女大放厥词的话语,他虽然很感动孙女如此爱重自己,却全程听得胆战心惊。
呜呜呜乖孙女啊,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但你先别出发。
“娘亲,明珠她年纪还小,您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若您想出气的话,就打我吧。”
萧明珠从未见过祖父如此卑躬屈膝的模样。
哪怕是当年在皇城里见到皇帝,祖父也是伟岸英挺,气势逼人的。
可如今,他竟然对一个骗子卖笑讨饶?
萧明珠的眼睛顿时红了:“祖父,您不要被她骗了!她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曾祖母?”
镇北公一瞪眼:“我自己的娘我能不认识吗?”
萧明珠还是不信。
那少女的年纪看着还没她大,怎么可能是曾祖母?
至于信中所提的修仙之事,就更是荒谬至极。
躺在御空飞驰的幽蓝色剑身上,小心翼翼地俯瞰着如同沧海一粟般的地面,萧明珠呆呆地瞪大了眼睛,虽然人还活着,但魂儿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陆忍冬淡淡道:“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