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回忆着许言溪电话里的内容，但他没有声张。
因为他现在还不能肯定，这些究竟是他的意外发现，还是许言溪故意让他听到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停在了他的门口。
“陆先生？”
是许言溪温和的声音，“醒着吗？该吃晚饭了。”
陆沉缓缓睁开眼，脸上迅速调整出被打扰的疲惫和一丝茫然：“知道了……”
他动作迟缓地起身，拉开房门。
许言溪站在餐桌前，准备碗筷。
“苏晚......和子萱没回来？”
“哦，她们去公司了。”
许言溪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晚晚这几天工作忙，早早就去公司了，子萱闹着要去玩，晚晚就带她去了。估计要晚点才能回来，不等她们，先吃饭吧。”
餐厅里，灯光温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副碗筷，精致的骨瓷盘子里，盛放着色泽诱人的菜肴：
一份煎得恰到好处、边缘微焦内里粉嫩的三文鱼排，淋着柠檬黄油酱汁；
一份翠绿欲滴的清炒芦笋；
还有一小碗热气腾腾，点缀着香菜的奶油蘑菇汤。
旁边还放着一瓶已经醒好的红酒和两个高脚杯。
色香味俱全，摆盘精致，完全不输高级餐厅。
“坐吧。”许言溪指了指陆沉的位置，依旧是那个离主位最远的角落。
他则很自然地坐在了苏晚常坐的主位旁边，姿态从容如同男主人：“简单做了点，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你身体需要补充营养，三文鱼和蘑菇汤都比较温和。”
陆沉看着眼前精致的菜肴，又看了看许言溪脸上那温和得体的笑容：“谢谢，很丰盛。”
“别客气。”
许言溪拿起醒酒器，姿态优雅地给自己和陆沉面前的酒杯各倒了小半杯红酒：“喝一点？有助于放松，对睡眠也有好处。”
陆沉摇头拒绝，声音虚弱：“不了，谢谢，腰伤……不能喝酒。”
“哦，对，忘了你的伤。”
许言溪歉意地笑了笑，放下醒酒器，没有坚持。
“你也是，病还没好，别喝了。”
“少可以点没事的，”许言溪笑着浅浅品了一口红酒。
陆沉的腰伤，是因为给许言溪捐献骨髓落下的毛病。
相比于陆沉的抽骨髓，许言溪可是比陆沉严重数倍的骨髓移植，而且还出现过急性排异。
陆沉的伤还没好，许言溪却已经完全康复，还能喝酒。
现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自然谁都没有在意这件事。
许言溪拿起汤勺，动作自然地先给陆沉盛了一小碗奶油蘑菇汤，放在他面前，然后才给自己盛：“那喝点汤吧，暖暖胃。”
陆沉拿起勺子，小口地喝着汤。
汤的味道浓郁香滑，确实很好。
“许先生的厨艺真好，汤很好喝。”
听到陆沉的夸奖，许言溪谦虚地笑了笑：“论厨艺，我和你可比不了。苏晚经常和我提起，说你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南北大菜，各种菜系，信手拈来，每次都让她吃得满足又开心。我在国外生活久了，做点西餐还行，算是让陆先生尝尝鲜。”
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就没有再聊什么，他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共同话题，可以畅所欲言。
餐厅里一时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
许言溪切了一小块三文鱼，优雅地送入口中，细细品味着。
他脸上带着满足的神情，目光扫过餐厅温馨的布置，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
然后，他看向陆沉，语气带着一丝怀念和温柔的笑意：“说起来，这道煎三文鱼，还是晚晚以前最喜欢吃的。”
陆沉握着勺子的手顿了一下，没有抬头。
许言溪并不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像是在分享甜蜜的往事：“那时候我们刚在一起不久，有一次我们去吃西餐，她点了这道菜。看她很喜欢吃，我就偷偷学习了一下，记得我第一次煎三文鱼，手忙脚乱的，差点煎煳了。”
他轻笑一声，眼神里带着宠溺，“没想到她尝了之后，眼睛都亮了，说特别好吃，比米其林餐厅做的还好。从那以后，只要她心情不好或者学习累了，我就给她做这道煎三文鱼。她总说，这是她的‘治愈系’美食。”
他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深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打着旋。
“这奶油蘑菇汤也是，她那段时间胃不太好，我就学着熬各种汤给她养胃。她总说我熬的汤有家的味道。”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沉低垂的头上，语气带着一丝优越和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这么多年了。这厨房里的烟火气，也早就习惯了。”
陆沉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许言溪的那些话，诸如“治愈系美食”、“家的味道”、“厨房烟火气”等各种甜蜜回忆，每一个字都带着炫耀一样，企图无情地撕扯着陆沉和苏晚之间早已破碎不堪的过往！
同时也是在说明，许言溪是第一个拥有苏晚的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许言溪才是那个给苏晚提供温暖和幸福的人。
只是，这些对于陆沉来说，无关紧要。
虽然他和苏晚结婚五年，但这五年来，他感受不到任何幸福，也从来没有体会过爱意。
见陆沉不说话，许言溪带着挑衅的味道，忽然问他：“你爱苏晚吗？”
陆沉一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他爱苏晚吗？
不知道。
爱过吗？
也许吧。
都不重要了。
因为就算他爱过苏晚，那份爱，也是包裹着报恩的心情。
如果爱情，掺杂了其他因素，就不纯粹了，就不是爱了。
陆沉轻轻放下勺子，抬头迎着许言溪挑衅的目光看去，反问道：“你呢？你爱苏晚吗？”
许言溪笑了笑：“我？我当然爱苏晚了。过去爱，现在爱，将来也会爱她的。”
“是吗......”
陆沉的声音嘶哑的厉害。
如果爱，当初为什么还要离开她出国？
还有，这次回到她身边，真的是因为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