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指尖捏着手机边框，几乎要将冰冷的金属外壳捏变形。
苏晚的声音还黏在耳边，带着那种惯有的、令人作呕的掌控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只要你听我的话，等言溪痊愈后，我一定会帮你。”
“帮我？”
陆沉的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不带有一丝温度。
他只觉得有些荒谬，甚至有些想笑。
苏晚凭什么以为，在抽干他的骨髓，榨干他的尊严之后，还能捏住他的人生？
苏晚凭什么以为，自己就一定需要她的“帮忙？”
“你不信？”
苏晚似乎没想到陆沉会选择用沉默来抵抗自己的要求。
接着，她的语气变得更冷：“你昨晚应该托朋友去和源计划的老板沟通了吧？也许你不知道，源计划现在的副总是我爸的老同学。我这边的一句话，比你投十次简历都有用。当然，坏你的事更容易。”
她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补充了一句：“现在这个年代，人脉才是命脉。如果你还想回源计划，搞你的启明研发，就乖乖听话。”
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陆沉毫无表情的脸。
陆沉放在身侧的拳头慢慢握紧，骨髓的穿刺点还在隐隐作痛，而这新的威胁，像针一样精准地扎进了他内心深处那更软的地方。
自己抽了骨髓，搬出苏家，还是逃不出苏晚的掌控的吗？
他曾以为一纸离婚协议就能斩断过去，可笑，苏晚和那个许言溪，就像两块甩不掉的烂泥，阴魂不散。
现在又凭空出来一个许言溪的女儿，如果自己这次顺从地回去，后面还不知道要多出来什么事情。
那样的话，自己就永远和苏晚撇不开了。
陆沉用力闭了闭眼，压下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怒气。
洗了个冷水脸，骨头伸出被抽取骨髓的冷痛随着水流声有丝丝缕缕地泛了上来。
这种疼痛感，像是一声低语，时刻提醒着陆沉这五年来的“保姆”经历。
那是一场精心编制的牢笼，用他病危母亲的天价医疗费做锁，用他自以为是的报恩当钥匙，把他死死锁在了里面，榨干每一分价值。
现在，锁被打开了，钥匙也扔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回去？
可笑！
陆沉返回电脑前坐好，拿出手机给卫航打去了一个电话。
相较于昨天晚上的秒接，这次的提示音响了许久。
就在陆沉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终于接通了。
“喂？”
陆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期待。
可电话那边的声音，明显带着难以言喻的失落：“陆沉，怎么了？”
“上次和你说的启明研发事情，有回复了吗？”
卫航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陆沉，事情出了点变故，你恐怕不能马上回来。”
陆沉一愣，心里瞬间多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尤其是他刚刚和苏晚通过电话，苏晚的威胁话语还在耳边回响。
“怎么了？”
电话那边，卫航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今天一早就和负责人沟通过了，听说你要回来参加启明项目的更新研发，都非常激动，毕竟启明项目是你一手搞起来的。但是......但是......”
卫航继续说道：“就在刚刚，负责人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话里话外都表示这是副总的决定。主要意思是，现在正是启明更新迭代的第一阶段，也是非常关键的一个阶段，你虽然是启明最初的研发团队，而且是主要工程师。但毕竟你已经辞职了，而且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
陆沉听着卫航的话，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说不出话，也喘不上气。
“研发的过程处于保密阶段，是绝对的商业机密，不可能半途往里面增加人员。不过负责人那边已经和副总说好了，等第一阶段结束，就把你请回来，着手第二阶段的更新研发。”
陆沉作为曾经的行业内部人员，深知卫航的话不无道理，研发过程确实不能增加外来科研人员，换作是自己，也会这么做。
陆沉表示理解的同时，紧接着问道：“第二阶段什么时候开始。”
“第一阶段才刚刚开始几个月，现在的更新迭代早就不是五年前的情况了。要是说第二阶段，少说几个月，多则几年，启明的情况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陆沉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去。
这件事不怪卫航，也不怪项目负责人，更不怪公司副总。因为这一系列的做法都是有理有据，完全符合公司制度和项目研发保密条例。
只是，这个事情发生的时间段太微妙了。
让陆沉很难不把这件事和苏晚的威胁联系在一起。
“行，我知道了，有什么新情况你再随时联系我。”
卫航作为陆沉的好友，非常同情他的遭遇，也是安抚道：“你放心，启明离不开你，你回来是早晚的事，有什么情况我随时联系你。你也正好趁这段时间休息休息，好好放松放松，出去走走。”
“嗯，好。”
挂断电话后，陆沉像是丢了魂一样，重重向后倒在床上。
他看着天花板，眼神很是迷茫。
他终究还是小瞧了苏晚，也小瞧了苏晚背后的苏家。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沉身边的手机突兀地震动。
他赶紧拿起手机查看。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不是卫航。
“苏晚”。
陆沉的目光只是在屏幕上停留了0.1秒，冰冷的没有丝毫波澜，更没有任何情感，就像是在看路边的垃圾广告号码。
他没有挂断，更没有理会，任由那急促的嗡嗡声响彻房间，像是一个无力的拳头打在棉花上。
电话因为长时间没有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很快，一条短信闯入视线：
“陆沉，别以为不接电话就找不到你！”
第二条短信紧随其后，带着赤裸裸的嘲讽：
“你装什么清高？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资格？给你半个小时，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源计划的事情，你想都别想，不信你就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