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抱住他，发现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良久之后，等他状态好些了，洛芊絮才将人推开，冷脸道，“御总这是梦见什么了？这么激动？”
御靳寒的大脑像是有无数针扎一样刺痛，梦里的画面如同老旧的电视机，断断续续地夹杂着雪花屏，看不真切。
他按着眉心，回答，“我不记得了。”
“……”洛芊絮沉默了一会儿，抓起他的手，搭上他的脉搏，“先别说话。”
御靳寒的状态明显是想起了什么内心最恐惧的东西，醒来也什么都不记得，这让她心里有了个猜测。
“我是得了绝症，洛大夫表情这么严肃？”御靳寒心理素质强大，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见洛芊絮神色严峻，开口打趣了一句。
洛芊絮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可比绝症还恐怖。”
“到底是怎么了？”御靳寒换了之手让洛芊絮把脉。
并且借由这个姿势将她虚圈在怀里，像是从侧方抱住了她。
洛芊絮发现了他的小心思，但现在没空理会，她直言道，“你就没有发现自己的记忆或者情绪有什么不对吗？”
御靳寒闻言，脸色也沉了一瞬，“有，当我发现自己对你的恨意达到一个无法控制的地步的时候。”
也就是他抵达洛齐修葬礼上的时候，见到洛芊絮被围攻，心中的恨意翻腾，竟然直接把人带回去控制了起来。
也是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次日回御宅才会走得那么干脆。
他不确定是谁影响了自己，所以只能先暂时远离。
提到那段回忆，洛芊絮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追问道，“还有呢？”
听到提问，御靳寒皱了皱眉。
“还有最近。”
他告诉洛芊絮，自己似乎记不起有关母亲的事情。
“十岁以前的记忆，你有多少？”洛芊絮放在衣兜里的手，紧紧攥成拳头，“你还记得小时候的玩伴吗？”
御靳寒抬眸与她对视，莫名地在她眼底看到了期待，可他还是摇头，“不记得了。”
他没有骗人，以御母死去为时间节点，那之前的一切记忆都模糊不清。
洛芊絮心道，果然。
她又拿过毕业照，让他辨认，“谁是你的妈妈？”
“这个。”御靳寒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还是如实回答，“她叫姜云曦。”
心底咯噔一声。
洛芊絮张了张嘴，还是没能把那句“我们小时候认识”的话语说出口，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御靳寒。
姜云曦是洛卿燕的好闺蜜之一，结婚后随时都会到洛家小住，似乎是因为她在夫家过得不好。
洛芊絮那时还小，不懂大人的事情，但可以明白小孩子身上发生了什么。
姜云曦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小男孩，明明和洛芊絮同岁，看上去却比她小了不少。
小男孩性格畏缩怯懦，可长得好看，洛芊絮总喜欢逗他，而这期间，她发现了小男孩包裹严实的衣服下，遍体鳞伤。
洛芊絮心疼，得知家人他不想给妈妈添麻烦后，便拿着自己的零花钱，带他去看医生，给他买好吃的。
她说，“等我有能力了！我就把你从那个家里接出来！”
后来，姜云曦去世，洛芊絮再也没有见过他。
但洛芊絮依旧遵守承诺，在大学再次遇见对方的时候，把对方从赌鬼父亲的手里解救了出来。
“御靳寒……”洛芊絮有些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轻轻唤了他一声。
御靳寒抬眸，“怎么了？”
洛芊絮观察着他的眉眼，这才发现，褪去所有锋利，还带着些许脆弱的人，五官神态都能见到小时候的影子。
她启唇，心情复杂，“我认错人了。”
在大学遇见的人，是沈皓焱。
洛芊絮当时是学生会会长，在整理申请入会的新生资料时，看到了姜云曦的照片。
沈皓焱说，那是他的妈妈，但已经去世了。
当年的洛芊絮还格外的单纯，沈皓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帮他摆脱原生家庭，照拂他的学习生活，后来两人产生了情愫，也是二话不说把人带回了家。
可当时沈皓焱说他自卑，不愿意见洛卿燕，想等自己有出息之后再见丈母娘。
洛芊絮还被感动了，现在想来，是担心谎言被洛卿燕戳破吧？！
“芊絮？”
御靳寒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见她的呼吸越发急促，双眼也逐渐染红，整个人似乎都处于情绪崩溃的边缘。
见状不对，御靳寒连忙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双手捧住她的脸，轻声问，“怎么了？”
洛芊絮双手紧握，指甲嵌入血肉，疼痛也无法让她保持理智，脑子嗡嗡作响。
她想，沈皓焱是抱着目的接近她的，是她的无知导致了后面的一切事情，她是害死自己妈妈的间接凶手啊！
“芊絮！”御靳寒又唤了她一声。
洛芊絮满腔的恨意、怒火、委屈无处发泄，竟是直接抱住了御靳寒，张嘴咬在了他的肩膀上，呼吸间都带着呜咽。
这一口力道之大，御靳寒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犬齿刺入了自己的皮肤，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而在这极为痛苦的情况下，洛芊絮快速在脑海里整理前因后果。
沈皓焱能知道姜云曦和洛卿燕的事情，一定是有上一辈的人告诉他。
结合最近对自己恨之入骨的云九倾，和她合作的御方宏，说不定自己的母亲的“意外”，也有他们的手笔！
上一辈一定存在着她还不知道的恩怨！
“我想见御方宏！”洛芊絮压着嗓子开口，低哑是声音里饱含怒气。
御靳寒闻言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看了眼紧闭的石门，轻声道，“等他下次进来，我给你抓。”
这语气，好像御方宏就是一只哄人开心的蚱蜢虫子。
然而这话并没有安抚住洛芊絮，洛芊絮的情绪决堤，愤怒地推开御靳寒，冷眼道，“等？为什么要等？”
“御方宏不是喜欢姜云曦喜欢到甘愿为她陪葬吗？”洛芊絮提起一盏落地灯，就准备往墙上砸，“那把这里全毁了！我看他出不出来！”
洛芊絮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洛母的去世一直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如今沈皓焱和他的赌鬼父亲都死了，无从查证。
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就是御方宏和云九倾！
洛芊絮一个都不会放过！
御靳寒闻言拧了下眉，刚准备开口，就听到轰隆声从地道中由远及近地传来。
联想到S市接连一周的大暴雨，御靳寒瞳孔微缩。
“情况不对，过来！”他厉声道，同时伸出手去拽洛芊絮。
本就不算牢固的陈旧墓室，因为御方宏挖了太多地道，更加脆弱不堪。
墓室外的泥石流和洪水通过地道灌了进来，不堪重负的石室在顷刻间崩塌！
巨石砸落的瞬间，洛芊絮甚至还没看清其方向，就被御靳寒扑到在地，牢牢地护在身下。
“唔！”
墓室坍塌，光源被断，洛芊絮身下的地砖上全是冰冷腥臭的泥泞，她听见御靳寒的因剧痛而发出的闷哼，紧张地问道，“御靳寒，你还好吗？”
“没事儿，别担心。”御靳寒在黑暗里，似乎轻笑了一声，挠得洛芊絮的心脏有些发痒，同时那些偏激的情绪也渐渐散去。
她听见对方的声音，“说了不会再让你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