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开口便是纯正的华语，和缓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抑扬顿挫，让人十分舒适。
“初次见面，方式有些唐突，还请见谅，您可以叫我龙管家。”
云九倾揽着披肩，靠在椅背上，垂眸看他。
半晌后才轻启红唇，“原来我在那个家里，排行第四啊？”
她是最先从乔曼玲口中得知自己生母不详，是被一个陌生人送到她们手中这个信息的，后续一直在与何霖笙联系，也知道了E国皇家的事情。
不过，她对那高贵的生父生母没什么兴趣，还不如和洛芊絮斗嘴来得快乐，但如果有机会能毁了他们，云九倾会十分乐意。
“是的，四小姐。”龙管家的脸上遍布皱纹，却没有苍老的疲态，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算计，他第一眼，就知道云九倾和他是同一类人。
他介绍道，“除了三小姐和您是双胞胎姊妹，您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他们现在都在E国皇宫里任职。”
“嗯哼。”云九倾点头，“挺不错，儿子放身边好吃好喝供着，女儿送出去给别人当随便怒骂的畜生，我这原生家庭挺有意思。”
龙管家没有应声，对此不置可否。
他打量着从始至终都没有显露出慌乱和意外的云九倾，半晌开口，“那四小姐想回去吗？”
“抱歉，我对认亲没兴趣。”云九倾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洋酒的后劲儿上来，有些头疼，“不过你要是让我回去杀人，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闻言，龙管家笑了起来。
破风嗓子像是地狱传来的哀鸣。
他扬起两侧嘴角，笑得十分惊悚，“如果我说，就是后者，您真的敢吗？”
云九倾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与他对视，眼底逐渐升起兴奋的色彩。
“有何不敢？”
E国，位于北半球最北边。
何霖笙一出机场，入目便是被雪层层叠叠覆盖地城市。
助理小刘连忙从手提行李包里抖出一件羽绒服给他披上，这里的风比任何地方的都要刮的猛，本就单薄的何霖笙在这种环境里，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被吹走。
旅店老板见到这么瘦弱的华国人，连忙热情地送了他一锅胡萝卜汤。
“多谢。”
何霖笙的E语流畅又好听，顿时让旅店老板眼前一亮，又多送了一堆吃食，并问道，“现在正是E国最冷的时候，更别说最靠北的我们这里，你们怎么想着到这里来旅游？”
“因为旅途中听说了伊万诺夫亲王的故事，正巧我们的行程要经过这里，便想来看看。”何霖笙半真半假的说着。
在何老爷子的帮助下，何霖笙查到了E国现在皇室的组成人员，其中唯一一个华国人，就是伊万诺夫。
而他统辖的主城，就是何霖笙现在所在的比斯克。
“原来是这样！”旅店老板豪爽地笑了起来，说道，“伊万诺夫亲王的故事确实很吸引人，毕竟非常的奇特又有趣。”
听到何霖笙对伊万诺夫感兴趣，其他员工也迫不及待的加入了讨论。
目前来看，这位亲王很受市民们的喜欢。
在他们的描述里，何霖笙得知，第一任伊万诺夫本名姓伊，因为非凡的能力，被当时的E国国王十分看重，力排众议赐名封王。
至于到底是什么能力，众人就不得而知了。
那属于皇室秘辛，除了他们本人，没人能调查到。
至于现在这个伊万诺夫，已经是第三任继承者，他和善亲民，与辖区里的人们关系都不错，但最让他们追捧的，是他和一位姑娘的爱情。
“伊万诺夫和王妃是在大学认识的，两人一见钟情……”旅店老板很向往他们之间的关系，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
说他们两人爱得轰轰烈烈，婚礼持续了整整七天，说他们婚后琴瑟和鸣……
唯一可惜的是，王妃因为早产，在最好的年纪离世了。
而伊万诺夫为了寄托自己的思念，在中央广场修了一座王妃的雕像。
隔日，等风雪听了，初见暖阳，何霖笙才去了旅店老板口中的广场，看到了矗立在正中央的，一座大概十米高的雕像。
雕刻者的技术非常精湛，把被雕刻者的身姿神态刻得栩栩如生。
只一眼，何霖笙就确定，这确实就是洛芊絮和云九倾的母亲，因为眉眼之间，几乎一模一样。
他把照片拍下来，发给了御靳寒。
“你最近怎么总是盯着我看？”坐在壁炉前工作的洛芊絮感受到御靳寒的视线，扭头问他。
御靳寒倚靠在厨房门口，关了手机，仔细观察洛芊絮的眉眼，问，“你想不想看看你的亲生母亲。”
“E国那边有消息了？”洛芊絮脸上的表情一顿，嘴角的笑也收了起来。
“嗯。”御靳寒点头。
“快过年了。”洛芊絮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头看向窗外，一想到自己的母亲不是洛卿燕，她心里始终有些膈应。
“过完年再说吧。”
洛卿燕的墓就在A国，当年洛芊絮把她的骨灰一起带出了国，安置在了A国一块环境优美宁静的公墓，原本想着找个机会迁回国，现在……
或许让她的亲生儿子来接她，会更合适。
御靳寒垂眸，走到她身后，将她圈到自己怀里，轻声问，“要去看她吗？”
“看啊。”洛芊絮抓着他的手臂，声音有些哽咽，“给她找了个这么优质的女婿，自然是要见她的。”
她闭上眼睛，把脑袋搭在御靳寒手臂上，轻声道，“至少，让我和她，再过一个春节吧。”
以前她一个人在国外的时候，每个除夕夜，哄睡两个孩子后，就会去洛卿燕的墓前，坐到天亮。
因为在出事之前，每一个三十晚上，洛卿燕都会放下所有工作，陪洛芊絮守岁。
母女两个最喜欢一起坐在楼顶，等大年初一早上的日出。
“如果下雨，就等天边见亮。”洛芊絮柔声叙述着曾经最美好的日子，“然后我妈就会给我包一个红包，一份新年礼物，再给我煮十二个饺子，吃完再让我好好睡一觉。”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洛芊絮最开心的时候。
当这份幸福突然剥夺之后，洛芊絮过了好几年，都没能习惯。
第一年在泰国的时候，洛星洛辰还什么都不懂，她在除夕夜那晚，抱着洛卿燕的骨灰，一个人哭了一整晚。
总有人羡慕洛芊絮有一个坚韧的心脏，可他们都不知道，这颗心脏的炼就，到底经历了多少。“今年我陪你一起去。”御靳寒心疼地亲吻着她的额头。
洛芊絮仰头，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上去。
有时候亲亲抱抱，也是一种宣泄情绪的方式，尤其是洛芊絮现在急需有人告诉她，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三十那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洛芊絮穿了件款式简单的白色棉服，搭了米色的帽子和围巾，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刚上大学的小姑娘。
她原本以为今天就她和御靳寒两个人。
结果，她在花店买了一束洛卿燕最喜欢的艾莎玫瑰后再返回别墅后，就看到三个小小的身影从御靳寒的车上蹦蹦跳跳地下来，朝她飞奔而来。
“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