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明轩能从燕玉照似笑非笑的眼神里读懂她的讽刺。
可对他而言,一切都是自作自受的结果。
他无言以对。
在和沈音成亲的时候,他还倔强于燕玉照为何能如此轻易答应退婚。
从前对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不是她吗?
可遇见姜瑾柔的时候,宁明轩明白了,昔日他不屑一顾的那段婚约,其实最放不下的是他。
尤其是在最近侯府乌烟瘴气的环境下,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宁明轩越来越怀念从前被燕玉照追着屁股跑的日子了。
黎瑧眼力见足着呢,将宁明轩心理活动猜出个七七八八。
当初蜀安侯府和燕玉照闹得沸沸扬扬,她有所耳闻,但那时候她不认识燕玉照。
所以对孰是孰非根本不甚在意。
如今却不同了。
她目露挑衅地看着宁明轩,“哎嗨嗨哟,不敢当不敢当啊。宁公子,刚才您的妹妹可亲口说了,要叫她姐夫来教训教训我们,现在您也到场了,是怎么个教训法?开始吧?”
燕玉照忍住笑,却忍不住双肩耸动。
宁明轩阴沉着脸,在府中听母亲说姜家姐妹毫无教养不懂规矩,耳朵都起茧子了。
却也没过多放在心上。
此时此刻才真正地对姜瑾香生出一股厌恶的心思来。
“瑾香,还不给莫言郡主道歉?”
姜瑾香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她知道京城是皇权贵胄横行的地方,可眼前的酒肆看起来平平无奇,怎么就这么倒霉遇见了惹不起的人?
打了个寒颤,姜瑾香颤颤巍巍差点下跪,这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稳稳的扶起。
姜瑾柔眉眼低垂,有点倔强地问:“见过莫言郡主。小妹被家父娇养长大,性子有些娇气,但并非无理取闹之人。不知小妹哪里得罪了郡主?要受到郡主如此羞辱?”
“瑾柔!”宁明轩拧着眉头,回瞪姜瑾柔。
姜瑾柔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这一刻,她心如死灰。
哪怕当初被沈音抓到现行的时候,都没如此绝望过。
“羞辱?”燕玉照站在几节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瑾柔,不得不说,亲眼见到姜瑾柔后,的确发现她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你家小妹被父亲娇养惯了?!不瞒姑娘,整个京城都知道我燕玉照才是被家父娇养的那一个。若说羞辱一个人,那才是见怪不怪。做下的事情我不会否认,但没做过的事情我也不会背那黑锅。”
燕玉照指了指姜瑾香,“不论酒肆掌柜的还有在堂中的那些客人,可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到你家小妹嚣张地要插队,还说要找她姐夫好好教训我!怎么?我不让她插队就是羞辱她?你要不要看看我如何真正的羞辱她?”
姜瑾柔脸色黑了下去,这和姜瑾香说的完全南辕北辙!
宁明轩也怒不可遏地盯着姜瑾柔,“瑾柔!你怎么和郡主说话呢?”
这是姜瑾柔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怒的宁明轩。
连姜瑾香也被他凶神恶煞的神情给惊到。
再看看姐姐那张写满不可置信的面容,姜瑾香赶忙拉开姜瑾柔,连连道歉,“姐夫,你不要吼姐姐,都是香儿的错,香儿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郡主,姐夫你不要跟姐姐生气了。”
万一把她们姐妹赶出侯府,那这种好日子可就没了。
姜瑾香盛气凌人的架势瞬间消失,被柔柔弱弱所替代,转身冲着燕玉照恭敬地鞠了一躬。
“郡主大人有大量,方才是我多有得罪,还请郡主看在我初来京城的份上,原谅我一次——”
姜瑾香说完,都不顾燕玉照原没原谅,扭头就看向宁明轩,邀功似的道:“姐夫,香儿已经道过歉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噗!”黎瑧和燕玉照同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黎瑧:“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有‘诚意’的道歉呢!”
宁明轩也觉得面子里子都被姜瑾香这个乡巴佬丢了个尽。
连带着看向姜瑾柔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厌恶。
只想尽快逃离此处令人颜面尽失的地方。
姜家姐妹到底是蜀安侯府的人,他也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灰着一张脸冲燕玉照拱了拱手,“在下改日再亲自向郡主致歉,告辞。”
燕玉照摆了摆手,“不用,大家怎么说也是老熟人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生气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儿你遇见的是我,他日若换成旁人,别说你宁明轩肯不肯保住她,不如回去问问宁夫人,还能不能留得住她!”
话音刚落,燕玉照拉着黎瑧转身进了酒肆。
动作那叫一个酷!
宁明轩紧咬着后槽牙,紧盯离去的背影,胸口说不出的悔。
如果当初他没听母亲的话,那今日的蜀安侯府,会不会是有情人钟情眷属的甜蜜画面?
宁明轩深陷在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连身旁姜瑾柔眼里充满了委屈的泪花都不曾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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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酒肆,燕玉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和黎瑧明明就在门口,进出的人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燕睿是如何站在其中的?
黎瑧也揉了揉眼睛,“燕玉照,我好像看见你四弟了。”
燕玉照点了点头,“你没做梦!”
燕睿双手交叉插在袖中,冲燕玉照微微含笑,“长姐。”
“你刚刚就在这?”
燕玉照以为燕睿是来下馆子的,拉着燕睿到一旁,单手搂着他的肩头,小声问:“还是说你是来探查‘敌情’,准备也学学有间酒肆的营业风格?别怪我没提醒你,已经开创先例的酒肆,有些是可以借鉴,但没有足够的本事贸然借鉴的话,小心赔的很惨。”
有间酒肆的营业风格在京城来说很创新,受众人群多,应该收买了很多人心。
如果效仿,除非有什么过硬的本事能够拿得出手,超过有间酒肆,不然就会被众人共同抵制。
反而更会没人。
燕睿耐心听她说完,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冲燕玉照一笑。
笑得如沐春风。
“长姐分析的对,所以至今,还没人敢开一家如酒肆这般的酒楼,这也是当初我开店前深思熟虑过的。”
“嗯,那就好——”燕玉照拍了拍燕睿的肩头,话音还没落下,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燕睿,“你说什么?这酒肆,你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