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南城的阳光
小群儿2024-07-23 09:443,659

  碎尸案完结后,回去几天吃不下饭的还有黄小蓝。不完全是因为打捞上来的破碎肢体恶心得令人作呕,而是这个碎尸过程太残忍了。瘦瘦小小的安之杰竟然如此没有人性,周小美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啊,他居然下得了手,从活活的周小美头顶上钉进钉子。

  夜晚,黄小蓝一睡觉就恶梦连连。虽然千奇百怪的杀人案也见多了,但这样让她心悸的案子还是头一回。

  华明给她找了心理医生,好象也没有用,她还是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觉,一睡着就呼吸困难,挣扎着醒过来便呕吐不止。

  华明说:“你行不行啊?我一直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你怕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可以难到你,怎么在这件事上翻船了呢?你行的,早点过了这道坎吧。”

  “我不行了,一想起从头上钉进的铁钉我就感觉那根钉子钉在我的头上,还有她的眼睛你看到了吗?虽然都腐烂了,但我好象还是看到嵌在头骨上的死不幂目的眼珠,就那样整晚整晚的看着我。”说完,黄小蓝又呕吐起来。

  黄小蓝吃不下饭,一星期下来,人瘦了一大圈,已不能正常上班,单位给她放了假。她怕影响蔡辉上班,一直在他面前强撑着。

  半夜里她又做恶梦了,在梦里想要呼吸又被沉重的东西压着动弹不得。醒来满头大汗,浑身发冷,又呕吐起来,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完了,还是一阵一阵的干呕。胃痛得不行,人也困得抬不起眼皮,又不敢闭上眼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周小美的头骨。她越来越感觉到害怕、无助,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窒息了,恨自己还是过不了这一关。

  半夜两点,她还是忍不住跑出去给蔡辉打了电话。深夜蔡辉被电话惊醒,一听是黄小蓝发抖的声音“你快过来,我需要你,我不行了!”

  蔡辉感觉事态不对,黄小蓝从来没有这么无助过,在他面前也从来没有这么依赖过她。

  他慌乱,手握不稳摩托的把手。索性扔了摩托,往黄小蓝住的地方奔跑。那天夜里,他一口气奔跑了整整五公里路程。

  跑到黄小蓝的住处推开门,看见她倦曲在沙发上,目光呆滞,面色腊黄。他跪在沙发前伏在她身上说:“你这是怎么了?千万不要有什么事啊!”

  黄小蓝见蔡辉来了,紧张恐惧的心立即就放松下来,只说了句“你来了就好了。”便勾着他的脖子安然的睡着了。

  前几天蔡辉就看出来,她有些反常,多少也知道是因为前段时间的案子带给她的心理阴影,没想到这么严重。他一直都以为她是坚强的,遇到血腥只要稍作调整就可以恢复。原来,她也跟普通的女孩一样,害怕天黑,害怕孤独。他自责自己忽略了她脆弱的那一面,她在安慰别人的同时,也是需要有人关怀,有人爱的。

  蔡辉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一直坐在床边守着她到天亮。

  第二天陪着她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主要还是需要多一些关怀,让她度过心理上的那个极点,多出去走动看看美好的事物,最好是离自己常居地越远远好的地方去释放,慢慢缓解当前的症状。

  蔡辉请了长假,打算带黄小蓝离开西城出去散散心。黄小蓝说,从来没有去过南方,想感受有雨的季节,南方的温润。

  蔡辉便带着黄小蓝到了南城,也就是我当时居住、生活、工作的那个小城。我听黄小蓝说到这里的时候,努力的想着,那一年那一个月我在南城的状态。

  那一年的那一个月,我正经受着失恋的痛苦折磨,正在开始怀疑人生有没有真爱,我看不到未来,没有力量去想更远的事。

  那一个月,我们有没有可能在街上擦身而过?一想到我们彼此都在最艰难的时期,居然是在同一个城市里度过的,我就觉得上天一定是让我们在那个时期同时洗去藏在内心里的污垢,好让我在未来遇见最好的黄小蓝。

  那一个月,在南城尽管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我一定在空气中呼吸到过她的气息,因为我时常梦见有小蓝的西城,让我在那个时候开始向往着西城。

  他们去南城的那一个月,已是初冬,正是干燥,吹着冷风的季节。没有黄小蓝想象的雨季的温润,但那一个月应该是黄小蓝最真实、最幸福、最甜蜜的时光。

  刚到小城的时候,黄小蓝还是常常会在恶梦中醒来满头大汗。蔡辉为她擦着额头上的汗,让她躺在自己怀里继续睡去。如果没有他,她醒来,她就会觉得整个房间都是黑的,一直感觉会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她,她就又开始呕吐,蔡辉一直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南城的初冬,虽然有些微冷,但在这段甜蜜的时光里,黄小蓝感觉到微冷的风是温柔的。她和蔡辉牵着手,走过青砖绿瓦的古街小巷,听鼓楼悠悠的钟声穿透微微的风,她靠在蔡辉的肩上,她的心被温暖得赤诚而透明。

  她说:“夜晚我们去河畔放孔明灯吧。”

  蔡辉说:“放孔明灯的女孩子一定要穿着一袭长裙才够完美!”

  蔡辉带着她去买那种拖地大摆的长裙,说是这样穿起来更象仙女。她把蔡辉支开,背着他偷偷买了一大堆胭脂水粉,去跟隔壁唱戏的大姐学化妆,那时候她的头发齐肩长,这也许是这一生她留过的最长的头发,她嫌头发的长度配上裙子还不够完美,发誓从现在开始不再剪头,当然她的这个愿望一直没有实现过。

  每天清晨和傍晚,他们住的那个小巷总有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美得象天仙一般的女子徜徉穿梭。我无数次的想象过这个画面,她缓缓的走在小巷里、放肆的奔跑在小巷里,她的长裙飘飞着,风卷起的裙袂就象高墙的枫树枝上翩翩落下的枫叶在空中翻飞着,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每每想到这个画面,我都会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仿佛还能嗅到那一年那个季节里黄小蓝裙袂飘飘卷起的香气。我庆幸,我还能看到她穿裙子的模样。这一点比黄小术幸运,后来通过E-mail我看到他的回忆录,他写到“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长头发的她,也从来没有想象过她长头发是什么样子,只觉得她可以随意的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我也从来没有再看到过她穿裙子,那个象蝴蝶一样的小女孩,风一样吹进我少年时期的梦里又风一样的飘过”。

  那些日子,黄小蓝很幸福很甜蜜,她庆幸有了蔡辉,才让她度过这段恶梦般的日子。在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下,她心里的阴影一点一点渐渐地的被挤出心里丢开,晚上也不那么怕黑了。

  南方的冬天都天亮得比较迟,蔡辉早早醒来,天还没完全亮,看见黄小蓝还在熟睡,昨晚她没有做恶梦,也没有被惊醒过。以前他不敢把她一个人扔在房间里出去,他想今天可以趁她醒来以前把早点买回来,等她一醒来就可以看见美味的早餐,这样的生活一定是温馨而浪漫的。

  蔡辉是一个细腻温柔的人,他正在进行着他和黄小蓝将来要经历的生活,一顿有仪式感的早餐,二人的世界一定要温馨而甜蜜,不受任何打扰。

  他买完早餐回来,看见黄小蓝已不在房间了。他跑出,门前的小巷也没有她的身影。蔡辉一阵心慌,她不会梦游了吧?难道她心里那道坎还没有完全过去?

  他在附近的小巷里奔跑寻找着她,脑子里闪过各种可能。那天天气特别的好,久违的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来。他在桐运巷看到了黄小蓝,她正和一群小孩子踢足球,穿着白色的大摆连衣裙,脖子上围了一根黄蓝相间的围巾,脚上是昨天才买的鞋跟八厘米的高跟鞋。她高高的提着裙摆,穿着高跟鞋的脚在地上麻利的跟一群十岁左右的孩抢着足球,与孩子们一起大笑着。

  她完全好了,她那么快乐,一切都那么的美。蔡辉激动得居然掉下泪来。他周身充盈着幸福的细胞,有了黄小蓝的他看这个世界的色彩无比的艳丽,他让她找回了一个女人本身的温柔,虽然眼前的她顽皮得象个孩子,她骨子里却散发出她深藏的女人味。

  桐运巷,我就住在那条街啊,曲指一算,那一天,黄小蓝与我近在咫尺啊!那天清晨我就在呆呆地坐在桐运巷的桥上傻傻的看着日出,一群玩童的足球向我飞来险些掉进河里,我飞身接住将足球扔向那群快乐的孩童。当时那只球一定是黄小蓝踢飞过来的,那些都还不满十岁的孩子根本踢不了那么高那么远。每每想起那个清晨,我都十分地懊恼,我为什么不多去看一眼那些欢乐之中的儿童,或者我为什么不去跟他们一起玩足球?假如一切可以重来,我愿意从那个时候在南方的这个小城早早地遇见黄小蓝。

  蔡辉在墙边远远地看着黄小蓝,她真的走出阴影了吧,她欢乐的脸上满是阳光,柔顺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黄小蓝看见站在墙边擦着眼泪的蔡辉,对小孩们说:“好啦,我退出了!”

  小孩子们还在说:“姐姐耍赖,你输了!”

  她走到蔡辉面前拥过他,替他擦着泪。

  蔡辉紧紧搂过她吻着她。后面小孩子齐声喊起来“哥哥姐姐亲亲啦!哥哥姐姐亲亲啦!”

  二人不好意思的分开,对着小孩子们笑,孩子们散开跑远,一边跑还一边喊“哥哥姐姐亲亲啦......”

  蔡辉说:“我就是太激动了,你太好了,我何德何能,这一世修来的你?”

  “我要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还不知道我可以这么美,这么自信。上帝对我太好了,在诺大的世界里遇到的是你。”

  “我们回去就结婚吧,我要我们的今后,每天都要这么美好。”

  “我已经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给家里面都谈过了,他们都没有意见。”

  黄小蓝默认了,说:“还有两个月就春节了,春节的时候我们一起回北城去,见过老黄和术术。”

  边上的小孩子大声喊到:“姐姐没羞,羞死人了!”

  两个人看着跑远的小孩子,黄小蓝还在发呆,蔡辉说:“你喜欢孩子?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的。”

  “我们以后的孩子,我一定要他象你一样。”

  如果时间一直可以定格在这个饱含故事、充满爱意的城市,他们的爱应该是没有瑕疵的。那年冬天的黄小蓝洗涤了心中的阴影,收获了甜蜜的爱情。而那个时候的我也正在为自己寻找可以安放我有着创伤心灵的地方,那一个岁末我将未来的目标锁定在西城。

  二人在这个互相感动过的城市住了两个星期后,回了西城。

  

继续阅读: 三十八·错贡村来了新老师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忘城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