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交接的这一年,手机已经可以发英文短信了。
我回到家,已接近零点,我在手机上一遍一遍的书写着“IloveyouIloveyou”。想发过去,又怕会影响小蓝执行任务,写好又删掉,最后还是忍不住发了一句过去,忐忑的心里充满着奇妙的美好感觉,这是恋爱感觉,甜甜的味道。这一夜,我是幸福的,也是不安的,更是激动的。
我脑海里一直浮现着她平静而幸福的微笑,我拥着她,她靠在我肩上时她的心情是安定的,有安全感的。
零点钟声响起的时候,窗外划过为跨世纪燃放的烟火,绚目美丽。推开窗,内心里渴望着小蓝此时也会看见夜空中的焰火,她一定会感应得到我此时对她的想念。
此时,空中闪现着“love”的图案,变换着色彩起伏不停的在烟火在空中闪耀,完全淹没了浩瀚夜空中闪烁着的星光。明亮的夜空中一遍又一遍的闪现着“lovelove”。
这不正是我要对黄小蓝表白的话吗?但愿她在此时也能抬头看见这样壮丽炫目的表白。
焰火将窗外的丽海印得瑰丽而浪漫。这一夜,丽海是红色的,天空也是红色的。我被通红的夜空震憾着,夜晚也在沸腾着,焰火将我的脸印得通红发亮。
我的爱情在这个跨世纪的千禧之夜甜蜜而明亮起来,我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的生活在新世纪新一年将是一个崭新开始。
这一夜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我看见黄小蓝穿着白色的裙子,飘散着一头长发在森林里向我奔来,胸前挂着那串银色的小鹿叮当作响,清脆的声音弥漫在湿漉漉的森林里,森林里开着许多紫色的小花,星星点点,一片一片。我看见她在烟花笼罩的丽海中向我招手,张开双臂向我奔来,白色的裙摆在风中摇曳,象一朵洁白的百合。
也许这个梦过于的完美,梦境里全是一片一片的花朵和美丽的星光,我不舍得醒来。
早上睁开眼,我看了看手机,已是上午八点,没有未接电话记录。
我抱着编辑好“Iloveyou”短信的手机,信息还没有发出去,我在等待着一个美好的时刻,在等着小蓝回来时,要亲口说给她听的第一句话“Iloveyou”。
电话响了起来,我激动得翻身跳下床,一定是小蓝回来了!
“赶快准备去码头,那里有一条重磅新闻,要快,头条已被西城那边抢了,你再去采点更新一些的东西回来!”台长命令的口气,难道昨晚发生大事了?
“什么大事?”我问。
“这里没时间给你说,路上助手会给你讲,你要迅速迅速!”
我穿好衣服,脸也没洗,一边走在去码头的路上,一边听助手在说着昨晚发生的大事。
“昨晚被通缉了近一年的毒贩唐维出现在丽城,试图通过水运下游到边境将毒品运往国外。在码头,绑架了市民小君君,黄小蓝赶到,用自己交换了人质,跟随唐维上了载运毒品的船只,船驶出三公里后爆炸。”
听到这里,我踉跄了几步,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头脑一片空白。小蓝她在船上!她在船上?船爆炸了……我还在做梦吗?一时间捋不清前因后果。
我飞奔到码头。码头上狼藉一片,碎了的瓦片、各种蔬菜水果洒了一地,地上满是血迹,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昨晚这里经历了怎样的惊心动魄?
华明坐在地上,抱着昨晚我给黄小蓝戴上的那条灰色的围巾,呆呆地望着青江河,面如死灰。
小君君蹲在一堆烧焦了的货箱中间,手里拿着已经残缺了的他为小蓝量身打造的小鹿项链,他在地上摸索着,想要把项链上洒落下来的珠子找回来,脸上扑满了黑灰,他用手捂着嘴痛哭流涕。
码头上的人们在谈论着昨晚他们亲眼所见的故事,故事有很多版本,似乎每个人的故事都是亲眼所见。后来,我根据警方和当时见证人的陈述,还原了事情的经过:
唐维原本以为在这样一个夜晚,一切都会松懈下来,包括警方对他几个月之久的追捕也会渐渐的放松了。他计划将埋在家里壁照墙下自制的三十公斤毒品取出来,趁着所有人都沉浸在跨世纪的情感里时,连夜逃出丽城,然后将毒品顺着青江河运往缅国,只要船只通过了边境线,一切就万事大吉,他就可以开酒庆功。
他算准了吴云云会找他,会原地等他出现,但是没他还是算漏了一格。
吴云云五个月来一直蹲守在钱宅四周,就是希望可以再看见他出现在这里。这是她觉得可以再见到唐维的唯一办法。虽然唐维曾经帮助过他,但他现在已经作恶多端,不可饶恕。本来黄小蓝是打算为了迷惑唐维,警方制造出吴云云已通过香港出境,到达瑞士的假象。但是吴云云说,唐维没有那么好骗,对付他的方法就是自然而然。他一向很自负,他总是觉得他想做的事没有一件做不到。索性就让自己彻底的暴露在他的眼前,不用给他那些假象,给他正常的线索,静观事态的发展。
警方再次搜索了钱宅,吴云云在钱宅的东厢房看见堆满房间的烟花,她断定,唐维会在千禧之年回来。她索性就住进了钱宅,坐等唐维。
千禧之夜,唐维果然回到了钱宅,他准确地找到了吴云云住的房间,其实早在三天前他就回到了丽城。也知道他的四周都是陷阱重重,但他相信他可以利用时间差,在警方的肓区行动自如。
当时,吴云云正坐在房门前看星空,看见唐维来了,也不意外,因为她坐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的。
“云云。”唐维还是对她做不到彻底放下,“你还是在替他们抓我是不?是因为你还是忘不了他?”
“我等你来,就是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你可以悬崖勒马,你现在所做的这些是反人类的,你大可不必做这些事就会生活得很好的。”
“别劝我,没有人懂我的抱负,你还是不懂我做这个正是为了挽救芸芸众生,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更多的人会越来越离不开我研究的成果,只有这些才能带给人类更多的快乐。尽管你一直在利用我对你的深情来配合他们,但你别忘了我不是黄小蓝,也不是贺加贝,我对你深情不改,但是谁也别想阻止我做的事,他们也拿不住我的。”
“这四周已经安装了报警设置,很快警方就会到来,你跑不掉的。”
她深知唐维的聪明和固执,想站起来按门上的报警装置,唐维早有防备拉住了她,将她拉进了怀里。
“我一直对你是满怀希望,到现在我都还没有放弃。”
“如果你真要一意孤行的话,我们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我不会放弃你的,我冒这么大风险回来,就是要接你走,如果你不配合,我只好先斩后奏冒犯你了。”
“唐维,你到底要怎样,你是了解我的,我不可能跟你走。”
“你说我要怎样?你也是了解我的,我会用最原始的方法将你绑架出境,你要死也得死在我身边!”唐维凶狠的说到。
吴云云挣脱唐维,想要去报警,被唐维一拳打在后背上,她有些晕眩唐维抱起她说:“我先让你睡一会,云云,请相信我,我会让你幸福的,一小时后醒来会有惊喜等着你。”
唐维给吴云去注射了他研制的镇静剂,吴云云很快就睡着了。本来他原计划还要把壁照墙下的那些毒品挖出来一并带走,他算了算时间不够,便放弃了。
他身背着吴云云往码头走着,他早准备好了船只,只要在自己计划内的时间启动,所有的一切就会按照他的计划上演。
夜晚十一点二十分唐维到达码头的时候,有一个人影徘徊在码头边,是小君君,他本是要在那里等着千禧年钟声敲响的时候,跑去黄小蓝的楼下大声呼喊她的名字,然后向她告别离开丽城,从此两人不再见面各自安好。
在月光下,他看见唐维背着吴云正往码头的船上走去,他认出了吴云云,因为白天他见过吴云云。吴云云身上穿的那件毛衫正是他设计的,昨天吴云云去他店里要买那件扎染毛衫,他说:“我要离开丽城了,这件就送你了,想当初要不是命运弄人,你都是我嫂子了。”吴云云也没有多客气,拿了毛衫就走,想起他说要离开丽城了,又回头说了一句:“一路顺风,以后我们也许不会再见面了,过几天我就去瑞士了。”
小君君看见了唐维背上昏睡中的吴云云,那件毛衫在月光下特别打眼。
“云云。”小君君大喊了一声,唐维跑得更快了,小君君飞奔过去,唐维正要跨上停靠在码头的船只,被小君君一把抓住,吴云云从唐维背上掉下来。
“你不就是黄小蓝的那个优质男友吗?当初警校可是人人皆知啊,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你。”
“你是谁,你要把她怎样。”小君君预感到此人非同寻常,一定是与黄小蓝有关的。
“这些都与你无关,你不要打扰到我们的行动。”唐维推开小君君,弯下腰要去抱吴云云。
小君君死命拉住唐维。
“本来不想动你,这是你自找的!”唐维挥拳向小君君头部打去,小君君倒在地上又死命地抱住他的双腿。
唐维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快要顺利完成的时候出来这么一个人,看似弱不禁风书生模样的小君君竟然也有这么大的力气,使得唐维无法将他摆脱。唐维掏出手枪,蹲下身来,用枪托猛击小君君头部,小君君晕了过去,但仍然死命地抱住了唐维的腰,唐维怎么都甩不开,眼看时间快到了,警方也应该快到了,他只得看了看躺在地上沉睡的吴云云,她应该还有半小时就会醒过来,他只得抱起小君君往船上走去。
此时唐维明白,吴云云永远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了,在这之前他还一直抱着希望,等他在国外安顿好,就想办法将她接过去。他对着岸上的吴云云大喊:
“云去,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伤害你,我也不求你原谅,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吴云云似乎听见了他的喊声,睁开眼,但是不能动弹,唐维终于甩开了抱紧他的小君君就要上岸来接她。吴云云也醒过来往船上爬去,她伸出手指着唐维说:“你放开他,我跟你走。”
唐维停在了船上,反身抓紧了小君君,因为这时他看见黄小蓝他们在往这边过来了,这时候只有小君君才能做他的筹码。
船启动时,黄小蓝已飞奔过来跳上船,与唐维对峙着。夜色月光下,黄小蓝还是看见了唐维狡诈得意的笑。
“你放开他,我跟你走!”黄小蓝说。
“你还是那么蠢,你们俩都在船上我不是多一个筹码,更有胜算吗?”
“那你是特别的关照哪一个呢,你精力分得过来吗?你丢开他只对付我一个人不是更轻松一些吗?”
小君君已彻底苏醒过来,刚要站起来就被唐维再次击到晕过去了。
“他本来就是废人了!”
唐维刚说完,听得岸上吴云云在喊他:“唐维!”他转过头去看,吴云云举枪迎面击中了他的右手,黄小蓝立即扑上去对准唐维的头就要摁下去,唐维一个翻身将黄小蓝压在地上,黄小蓝也飞快地夺下他手里的枪对准他的脑袋,甲板上几个大汉用枪对着黄小蓝。
“你先放了他,要不谁都别活了。”黄小蓝说。
受了伤的唐维被黄小蓝摁在地上,枪顶着脑袋动弹不得,小君君再次醒来,现在他格外清醒,不敢声张,怕分了黄小蓝的注意力。他看见了那串他做的,由我送给小蓝的那串挂链从小蓝身上滑落下来,他爬过去拾起它。
“君啊,跳下去,快走!”黄小蓝大喊到。
小君君一楞,原来她还是记得他的,她没有忘记他。
“跳啊,你怕了?想想当初你怎么跟我们一起练的。”她还记得他们小时候。
小君君跳下船,被华明他们救了上来。
岸上,小君君嘶心裂肺的喊着:“小蓝,你一定要回来,不要就这样离开我,我爱你!小蓝!”
声音很快被零点燃放烟花的声音淹没了,他眼睁睁地看着载着小蓝的船越走越远。
船驶出两公里的时候,船上开始燃放烟花,把丽城照得通透明亮,在望远镜里可以清晰地看见黄小蓝站在船头,抬头望着天上。这时夜空中闪耀着红色的“love”图案,那是唐维为吴云云燃放的烟火,他最终还是实现了七年前他在心里发过的誓。黄小蓝看懂了那些烟花散发出来的“love”,是他给吴云云最后的表白。
船渐渐远去,烟火也渐渐淡下来的时候,一团更加明亮的火光冲向天空,整个船被分裂成碎片向空中散开,河面上燃烧起熊熊大火,火光印红了丽城的天空。
小蓝,你昨晚可看见了我对你说的“Iloveyou”,你微笑着带着满心的欢喜,满脸纯粹的幸福从我身边离开。
你是带着怎样的美丽踏上那条船?你可知道,那只船燃起的熊熊烈火曾照亮了整个城市的夜空?透过窗口,我看见了你燃烧时的美丽,那是你和烟花一起绽放,燃尽了生命拥抱着整个城市,我以为那是城市跨世纪的烟火。
姐,小蓝,你可知道昨晚我对你说了千万次的“Iloveyou”,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姐,小蓝,“Iloveyou!Iloveyou!Iloveyou……”
码头上的空气中还嗅得到爆炸的烟火味,我呆站在海边,看着还弥漫在码头上未散尽的烟雾,看见小蓝站在海里,她笑着向我招手,她在等着我,我奔向海边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我大抵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