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屋檐和院子里的烂泥地上，噼啪作响。
陈铁山的身影很快被雨幕吞噬，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聚义厅内，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土匪都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有震惊，有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现实压得喘不过气的无力感。
鬼子。
这两个字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他们是土匪，是刀口舔血的亡命徒，可他们欺负的，顶多是些手无寸铁的商旅乡绅。跟正规军，还是装备精良、杀人不眨眼的东洋鬼子硬碰硬？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疯了……二当家真是疯了……”张三缩在墙角，牙齿都在打颤，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李四也跟着点头，脸色惨白：“一个人去？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都给老子闭嘴！”李老凿猛地回头，铜铃大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凶神恶煞的样子比刚才吓人十倍。
张三、李四瞬间噤声，把头埋得更低了。
李老凿烦躁地在厅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木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他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碗，想喝酒，却发现手抖得厉害，酒水洒了大半。
“妈的！”他狠狠将酒碗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何尝不知道陈铁山说得有道理？
可是，道理归道理，现实归现实！
“大哥！”一个脸上有道新疤的土匪忍不住开口。他是寨子里的老人，叫王五，“铁山哥就这么一个人下山，咱们……咱们真就看着？”
李老凿一拳砸在旁边的柱子上，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不然呢？！”他咆哮着，唾沫星子横飞，“那他娘的是二十多个鬼子！还有铁壳子车！咱们寨子里能打的拢共四十来号人，人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咱们！手里这几把破刀烂枪，去给人家挠痒痒吗？！”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我他娘的也想去！我也想把那帮狗娘养的剁成肉酱！可去了就是送死！送死懂不懂？！我李老凿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可我不能带着兄弟们去白白送死！”
这番话，他说得声嘶力竭，既像是在说服手下，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整个聚义厅再次陷入沉默。
是啊，谁不想报仇？王家村就在山脚下，村里的人跟他们黑风寨抬头不见低头见，王小石头他爹还经常拿自家种的菜跟他们换点盐巴。现在人说没就没了，谁心里不憋着火？
可火气不能当饭吃，更不能当枪使。
就在这凝重到几乎窒息的气氛里，陈铁山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门口。
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发梢和衣角滴滴答答往下淌，脸色却平静得可怕。
他没进去，就站在门口，目光扫过厅里每一个人。
“我再问一遍。”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清晰地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有没有人，愿意跟我下山？”
没人说话。
“没有吗？”陈铁山嘴角扯出一抹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失望的弧度，“行，那我一个人去。”
他转身又要走。
“二弟！”李老凿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上去，蒲扇大的手掌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你别犯浑！我说了，这不是去打架，是去送死！”
“送死？”陈铁山猛地甩开他的手，力气大得让李老凿都踉跄了一下。
他瞪着李老凿，双眼在昏暗的灯火下亮得惊人。
“大哥！你告诉我，什么叫送死？！”
“鬼子都杀到家门口了！杀了我们的乡亲，抢了我们的女人！我们躲在山上当缩头乌龟，这就叫活着？”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等鬼子把山下的村子屠光了，下一个会轮到谁？是县城里的老爷，还是咱们黑风寨？！”
“到时候，人家开着铁壳子车，架着机关枪堵住咱们山路，咱们是跪下求饶，还是从这悬崖上跳下去？！”
陈铁山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一句比一句狠，像重锤一样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告诉你们！躺在山上等死，那才叫真的送死！”
他往前一步，几乎是贴着李老凿的脸，一字一顿地吼道：“我陈铁山，宁愿站着死在冲锋的路上，也绝不跪着活成一个任人宰割的畜生！”
“咱们是土匪！”
“但不是怂包！”
“躺平等死，不如干一票大的！”
“干他娘的！”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嘶吼出来的，震得整个聚义厅嗡嗡作响。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话吼得热血沸腾，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是啊！他娘的！说得对！
与其窝窝囊囊地等着被鬼子找上门来弄死，还不如现在就冲下去，跟他们拼了！是死是活，好歹痛快一场！
“铁山哥说得对！”王五第一个跳了起来，抄起身边的大刀，激动得满脸通红，“干他娘的！干鬼子，总比抢咱们自己老乡强！这波不亏！”
“不亏！”
“干！”
有一个人带头，其他人瞬间被点燃。
“就是！大当家！铁山哥！干吧！俺这条命早就该死了，能拉个鬼子垫背，值了！”
“对！跟他们拼了！”
群情激奋，刚才还死气沉沉的聚义厅，瞬间变成了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土匪们骨子里那股亡命徒的狠劲，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李老凿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陈铁山那张年轻却写满决绝的脸，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燃烧。
他愣了半晌，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干他娘的’！”
他重重一拍陈铁山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拍散架，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狰狞。
“行！二弟！听你的！”
“老子今天就陪你疯一把！”
他猛地转身，面向所有兄弟，高高举起手臂，发出震天怒吼：“弟兄们！抄家伙！把咱们压箱底的宝贝都给老子拿出来！”
“今天，就让山下那帮狗娘养的鬼子瞧瞧，咱们黑风寨，没有一个是软柿子！”
“吼——！”
整个黑风寨，彻底炸了。
土匪们嗷嗷叫着冲出聚义厅，奔向各自的房间和寨子里的武器库。所谓的武器库，其实就是个破败的柴房，里面乱七八糟地堆着些兵器：有卷了刃的大砍刀，有生了锈的长矛，还有几把看起来比土匪年纪还大的土制猎枪。
陈铁山也走了过去，目光在一堆破烂里逡巡。他需要一把枪，一把远程武器。很快，他就在墙角发现了一杆老旧的单发猎枪，枪管上锈迹斑斑，木质的枪托也开裂了，看着随时可能散架。
就这玩意儿，能打中人吗？怕不是开一枪自己先炸膛了。
他皱着眉，伸手握住枪身。
就在他手指触碰到猎枪的瞬间，脑海里那熟悉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接触到劣质武器：生锈的土制猎枪（品质：垃圾）】
【新手福利激活：您将获得一次免费的武器改造机会（不消耗改造点）。】
【请问是否立即对该武器进行改造？】
【是/否】
来了！
陈铁山心中狂喜，这系统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毫不犹豫，在心里默念：“是！立刻改造！”
下一秒，他手中的猎枪突然泛起一阵只有他能看见的幽蓝色光芒，像是有无数数据流在枪身上飞速流淌。枪管上的铁锈肉眼可见地褪去，变得乌黑锃亮；开裂的枪托也弥合如初，甚至多了一层厚重的金属光泽。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光芒散去，一把全新的……不，是一把脱胎换骨的猎枪出现在他手中。
【叮！武器改造完成！】
【“生锈的土制猎枪”已升级为“黑风寨一号・精准步枪”！】
【属性提升：】
【射程：+50%（有效射程 450米）】
【弹道修正：+20%】
【命中率：+10%（绑定宿主后，综合命中率提升至 99%）】
【特性：坚固（永不炸膛），穿透力提升。】
【恭喜宿主，您成功打响了“抗日第一枪”（字面意义上的第一枪改造），解锁隐藏成就！】
【成就奖励：改造点* 50，技能“战场急救”（初级）。】
陈铁山：“……”
好家伙，这波操作 666啊！不仅免费升级，还给奖励！
他掂了掂手里的枪，分量没变，但手感完全不同了。冰冷、坚实，充满了力量感。这已经不是一把土枪了，这简直就是一把定制版的狙击枪！虽然还是单发，但配上他的“神级枪法”，指哪打哪绝对不是梦！
“二弟，你拿这破玩意儿干啥？”李老凿扛着他那把标志性的大砍刀走过来，身后跟着扛着一箱炸药的张三和李四，“这枪都快生锈生烂了，别走火把自己崩了！用刀！跟大哥一样，用刀砍他娘的！”
陈铁山笑了笑，没解释。
他把步枪往肩上一甩，动作潇洒利落。
“大哥，时代变了。”
他看着山下县城的方向，目光变得无比锐利。
“现在，是枪杆子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