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初枫笑脸盈盈地问:“看你着急忙慌地模样,来找我有什么事?”
姚万宁看着赵初枫,一时五味杂陈,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个默默暗恋的人,他又有什么资格说呢,那是她和邓子云之间的问题。
姚万宁猛地喝了几口水,然后缓缓抬起头,“初枫,听说你九月六号要跟邓子云订婚。”
赵初枫点头,“你都知道啦,到时候记得过来喝一杯。”
姚万宁喃喃自语:“喝一杯。”
赵初枫目光淡淡,“你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我们去楼下聊聊吧。”
两人一同来到楼下,赵初枫带着姚万宁饶了一圈,姚万宁平复下心情,然后说:“初枫,其实你一直都知道邓子云不喜欢你,对吗?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应该找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
赵初枫望向远处,她知道姚万宁过来是想说些什么,却没想到说得如此直接,直接到打破她心中的一点点幻想。
赵初枫:“不喜欢?你凭什么认为他不喜欢我?订婚是双方父母决定的,作为子女,我们听从就是了。”
姚万宁万万没想到向来有主见的赵初枫会说出这话,“从你和邓子云认识到现在,你什么时候看见他对你上心?我就这么告诉你吧,他之前有个女朋友,那态度可谓是极其殷勤,成天捧着,可他对你,置之不理。他是不是联系你都很少,除非重要的事情。”
以前的女朋友?赵初枫从未听闻邓子云有前任,还这么热络,顿时心情不佳,她阴阳怪气地问:“那他们怎么分手了?”
姚万宁:“好像是那个女人甩了邓子云,说他不上进。邓子云为此还挽留了对方数次,初枫,你要考虑清楚,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何必……”
甩了?挽留?
赵初枫内心有股不甘心,说白了就是嫉妒疯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对自己冷冷淡淡,对那个女人却趋之若愚。
赵初枫咬唇,指甲陷入指腹的肉中,她眼神凌厉,却笑了笑,“邓子云以前谈过几次恋爱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现在和将来,人总是要活在当下,不是吗?之前对那人热情和殷勤,也不重要,因为人总是会长大的,年少轻狂的热情只是一种表象,我们俩更讲究的是细水长流。万宁,既然我们决定结婚,我们就对彼此的性格和家庭背景有一定的了解,我们之间需要的是携手度过,而不是山盟海誓和激情热烈。”
姚万宁丧气不已,心情瞬间低落,他本以为赵初枫知道邓子云的面目,会放弃对邓子云的追逐,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云淡风轻,还说出这种话来。这话说得仿佛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赵初枫,而是一个为爱迷失的人,她只想一头撞进一个错误的染缸里。
赵初枫冷言:“你不要跟我说太多了,这事已经是铁板钉钉,谁都阻止不了,如果你是我们的朋友,你应该在背后祝福我们,而不是放冷箭。我和邓子云的关系没你想得那么脆弱,我相信在我们婚后,他会有所收敛,然后我们俩好好过日子。一个人要是把过去看得那么重要,不就没意思了吗?”
赵初枫话里话外逻辑清晰,仿佛这段不是感情,而是在谈论生意。既然她都那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和不要什么,那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姚万宁垂头丧气。
“好,你高兴就好。”
赵初枫:“我待会儿还有些忙,你自己先走吧,我不送你了。”
显然是在下逐客令。
姚万宁深深地看了赵初枫一眼,随后扭头离开——
这个转头,他这次真的要将对赵初枫的爱恋放下,毕竟人家即将订婚。
从此之后,他们两人就只能是朋友,其余什么关系都没。
赵初枫看姚万宁离开以后,终于蹦不住了,她眯起眼睛,前女友?
有意思,真有意思。
姚万宁回去之后,一连数日心情都不好,过得是浑浑噩噩,难得喜欢上一个女人,如今人家却要嫁给邓子云。他感觉到有钱真好,双方父母可以决定子女的婚姻,彼此之间也是强强联合。
而自己,即便没有邓子云的出现,赵初枫也看不上他,他的家境又没那么好,压根就没资格爱她。
只是之前和赵初枫接触颇多,自认为两人可能会有点什么,心生幻想,但实际什么都没有,本来就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人。
姚万宁本来想不明白,沉寂了几天就明白了。
现在的他只想赚钱,努力增长自己,实在想不通就出去学习新知识,或跟别的石雕艺人交流,只要能对自己有好处的,他都学。
而对学徒这一块,他也做到了一些改良,比如他设置一些等级划分,学徒分为初级、中级、高级等,主要是让学徒能够更有上进心。
人最怕没有目标生活,一旦有了目标,就会努力朝着那个方向进发。
在奖励机制上,除了初级没有工资之外,中级和高级均是有奖励的,主要有比赛奖励和优秀奖励,比赛奖励很好理解,除了比赛得奖,工作室还会额外给奖金,优秀奖励主要是学徒帮助老师完成作品时,老师认可并卖出好价钱,适当会给一些奖励。
姚万宁就是感到自己在王芝工作室一直出不了头,对王芝的管理方式颇为不满,所以才设置一系列的方式,以此激励学徒,让学徒能快速安心学习,以及学成之后留下来。
是的,留下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然他们这边教学生,回头学生学完就跑了,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
当然,许多人都认为学徒不过是免费劳动力,没有花心思钻研一套学徒的管理办法,走一个劳动力又会来一个新的,周而复始。
但对姚万宁来说,按照他的历程,他曾经是想留在王芝工作室的,但因为王芝的种种不作为才离开,所以他相信,站在学徒的立场,如果老师这里有好的岗位,是他们的首选,只有真的没有任何的方向,他们才会选择自己出去开工作室,毕竟只有这一条出路。
姚万宁提出的所有意见,都得到了三人的认可。
工作室内,邓子云忍不住说:“行啊你,最近是打了鸡血了,那么多想法。”
姚万宁瞥了邓子云一眼,心中对邓子云有些不满,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冷冷淡淡地说:“总要思考全面一些。”
姚万宁说:“另外,还想跟你们说一点,需要你们两位偶尔去学徒的工作室教一下,帮助他们增长经验,其次,你们有一些作品需要修光和凿胚的,也可以让他们做一做。”
这边工作室分两个,一个是吴广文、陈海阳、姚万宁共用的工作室,而另外一个工作室则是学徒的。
学徒的工作室一般都是由姚万宁过去的,吴广文和陈海阳很少关心,他们俩更关心的是自己的作品。
陈海阳和吴广文两人无异议,姚万宁说得挺有道理的。
在姚万宁的改革之下,工作室里产出的作品越来越多,那对于学徒们来说,这是一件大大的好事,让他们的积极性都提高不少。
最先知道这事的是王芝,他时时关注梦石轩的发展,以前没发现姚万宁这小子还有点想法,他迅速的更风模仿姚万宁的方式,重新整改了工作室。王芝一整改,紧接着就是傅远和林可颂跟着整改,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见了姚万宁的才华。
9月6号当晚,在县里最大的饭店里举行邓子云和赵初枫的订婚宴。
整整一层楼全是宾客,赵家和邓家是本地较为富裕的人,自然不能失了牌面,场面极为热闹。
吴广文等众人被安排在一张桌上,是最靠近舞台的位置。姚万宁内心悲凉,一个人喝着闷酒,与与他人脸上的喜悦完全不同。
过了一会儿,主持人在台上讲话,分享两人的恋爱经过以及让两人讲讲彼此的感受,邓子云慵懒地站在台上,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他,邓子云很敷衍地说了几句,倒是赵初枫,说得是极为认真,目光坚定地看着邓子云。
“谢谢各位来参加我们俩的订婚宴,我们俩从相识到订婚,一路走来不容易,有许多欢笑也有辛酸,但我相信,接下来的每一步,我们都会携手共度,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邓子云,我爱你。”
主持人连忙说:“邓子云,人家都说爱你了,你还不回应。”
台下一帮人起哄,发出此起彼伏的声音。
邓子云尴尬不已,看着赵初枫,头皮微微发麻,“初枫,谢谢你一直以来的付出,我也爱你。”
顿时,一阵欢呼声,被喜悦淹没。
唯有邓子云,内心充满无奈,只能想着,反正赵初枫都不介意,那他介意什么呢。
恋爱是一件小事,婚姻也是一件小事。
姚万宁眼神猩红,猛地又灌了一口酒。
怎么眼前的人全都是傻逼,难道全世界的人没看出两人并不相爱吗?
众人吃吃喝喝,有说有笑的,临近八点,人们陆陆续续地散去。
吴广文对众人说:“那我们也走?”
陈海阳同意。
于是众人起身离开,离开之前去跟邓子云道别。
此时,邓子云正在和一桌人喝酒,桌上的人全都是他初中同学,众人喝得正嗨,但这桌人玩得太嗨了,他都有点抵不住了。
赵初枫在一旁劝道:“子云,少喝点,别喝那么多,注意身体。”
邓子云不理会赵初枫,继续跟他们喝着。
赵初枫无论在哪都是说一不二的,邓子云这举动显然是挑战她。
她面不改色,“子云,好了,差不多了。”
谁知,邓子云扭头就说:“要你管那么多,你以为你是谁啊?跟我订婚了就可以随意管我了吗?”
邓子云脸色通红,身体摇摇摆摆的,唯有说话声音响亮。
要是平时,赵初枫肯定生气,但在订婚的日子,她表现的柔柔弱弱,“子云,我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你这……”
邓子云怒吼,“你永远是为我着想,你们都是为我着想,可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我的世界全都被你们这句‘为你着想’给操控了!”
说是迟那是快,姚万宁一拳揍向邓子云。
邓子云吃痛地喊了一声,“啊……是哪个不长眼的。”
众人一阵抽气。
直到邓子云看清眼前的人,上前揪住姚万宁的衣领,“你特么想干嘛?你敢揍我!”
姚万宁也喝了不少酒,身体摇摇晃晃的,“揍的就是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吴广文和陈海阳连忙上前拦住两人,吴广文拉住邓子云的手,陈海阳制止住姚万宁,但两个人压根不受控制。
“好了,你们给我别吵了!”
赵初枫一阵怒吼,她冷眼看着邓子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子云,你喝醉了,给我回去!”
赵初枫气势强大,令邓子云不得不示弱,他脑子瞬间清醒不少,低着头不吭声了。
赵初枫对着姚万宁说:“万宁,你也喝醉了。”
姚万宁盯着赵初枫,“他……”
赵初枫:“这是我和他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姚万宁在赵初枫的眼里看见了决然,他顿时不讲话了。
是啊,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即使邓子云不喜欢赵初枫,那又怎么样,他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可……他的内心就是很不甘心。
凭什么邓子云不喜欢赵初枫,却能得到那么多,而他费尽心思,却什么都没。
赵初枫:“人生就是这样,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而是缘分。我和邓子云有缘分,而且这缘分,估计这辈子都断不了了。”
姚万宁听完这话,一下子倒地,心情很是难受。
后来,姚万宁是由吴广文和陈海阳一起扶着回家的。
回家的路上,吴广文算是有些明白了,姚万宁和邓子云之间,属于情敌关系。
吴广文:“万宁哥,感情的事情,还是顺其自然来的好。你和初枫姐,注定不可能了。”
姚万宁微微叹了一口气。
吴广文:“万宁哥,你在听吗?”
姚万宁:“……我知道,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区别。”
陈海阳:“什么情情爱爱的,我们赚到钱才是本事。你看我们现在多好,已经赚了不少钱。”
姚万宁点头:“对,我们要越来越好,越赚越多。”
吴广文:“让自己变成更出色的人。”
三人齐喊:“加油!努力!”
夜风微微凉,三人慢慢悠悠地回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又是一年。在2006年5月20日的时候,青田石雕入选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遗产编号Ⅶ-33。
随着石雕的地位越来越高,四人对石雕更为信心满满。
邓子云和赵初枫订完婚之后,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冷淡,这是赵初枫头回思考与邓子云的关系,是不是应该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继续。
在赵家,她所有的步骤都应该是对的,不能出一丝丝差错,如今连选个老公都选不对,岂不是让父母耻笑。
这个月,赵爸赵妈回到青田。赵初枫确实是高兴,但心中却又充满怨念,父母对自己关注度极少,他们回来整日在酒局饭局中流连。
赵家。吃完饭的时候,赵爸赵妈在谈论自己的生意,对女儿关注度不大。
赵初枫夹了一口菜,状似不经意地说:“我和子云这婚事,应该是铁板钉钉了吗?”
赵妈回神,扭头看了一眼赵初枫,“你想说什么?”
赵妈虽然并不关注女儿,但有女性的第二直觉,她感觉到赵初枫和邓子云太淡了,不像是情侣,反倒是跟普通朋友似得。女儿这么问,难道是想临时反悔这婚事吗?
赵初枫低头,“没想说什么。”
赵爸接话:“当时是你自己非要嫁给邓子云的,如今按照你的心愿订婚,这事就不能再有变动了,无论怎么样,你们都是要结婚的。否则你让爸妈的脸往哪搁。”
赵初枫:“哦。”
赵妈:“孩子,感情是需要培养的。妈看得出你喜欢邓子云,那你就好好培养你和他的感情,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赵初枫,“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做的。”
赵爸:“从小到大你都没让我们担心,我希望这事你也能处理的很好,否则,你就太失败了。”
失败?赵初枫从小到大从未和失败有挂钩。
赵初枫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在杭州召开了国家级的石雕比赛,吴广文想要报名,并将自己精心雕刻的周凝霏人像取名翩若惊鸿。这次他用翩若惊鸿参加比赛,需要将石雕作品的照片细节拍给他们。
石雕的照片是邓子云帮他拍摄整理,邓子云看着石雕,左看右看,指着它说:“这,这不就是那个很漂亮的小妞!?叫什么?周什么霏的。”
时隔许久,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内心依然澎湃。
自打周凝霏离开以后,两人再也没有用QQ聊天,不知道彼此发生了什么事。有时候周凝霏上线,吴广文只能点开对方的对话框,却不敢发一句话,默默地看着对方的头像变灰,然后自己跟着下线。
吴广文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拍不拍,不拍的话,我拿走了。”
“拍,我拍。”邓子云一边拍一边说:“想不到你这小子是个情种,人家都离开多久了,你心里还记挂这人家,也不知道人家现在还想得起你这号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