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顶的那几位老妇人顿时闭了嘴,在这个时代里生为女性,谁又能安安稳稳的过好日子?只不过这个少挨几顿打,那个多挨几顿骂罢了。
先前张婶还在的时候,村里那几个长舌妇便没少话里话外的挤兑张婶她。
只因张婶为人乐观,杏花又乖巧懂事,哪怕被张痦子打完,带着一身伤的时候,母女俩看上去也是其乐融融的对谁都是一片笑脸。
宋苓明白村里的风气,也知道这时代大抵也就这样了,哪怕进了城,也并无两样,所以干脆有了长期住在祠堂的想法。
三人就这样一步又一步的回了祠堂,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竟多花了近四倍的时间。杏花虽然身上也一片淤青,但却十分乖巧懂事,一路不哭不闹,和宋苓一起掺着伤势更为严重的张婶。直到一脚踏进祠堂,杏花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婶也心疼不已,顾不得伤连忙抱住杏花:“杏花乖,杏花今日表现的特别勇敢。”
“娘,爹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们?娘疼不疼?”杏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手颤抖着搂住张婶的脖子,眼泪啪嗒啪嗒的阴湿了一大片布料,与渗出的血迹融为一体。
张婶无言,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杏花的问题,只得回抱住杏花,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宋苓实在看不下去,搀起两人,牵过杏花的手道:“杏花,往后你便与你娘一起同我住在这祠堂如何?日后我们春天赏花、夏日乘凉、秋天摘果、冬季堆雪,好不好?”
杏花漆黑的眼睛这才漏出一点光亮,轻声道:“那爹爹会找来吗?爹爹很凶,万一打姐姐怎么办?”
宋苓摇摇头,带着两人走进屋里,点上蜡烛道:“他不会找来,因为他做了错事,伤了你与娘亲的心。姐姐也一定会保护好你们。”
张婶感激手看向宋苓:“苓丫头,我们母女何德何能,竟能遇见你这个贵人。想想上次我要回去时对你说的那些话,我便羞愧不已。”
“不碍事,如今你们已经名正言顺的彻底与他没了关系,便少了一大隐患。”宋苓拍拍张婶的手:“我这也需要帮手,别人我信不过,也就你同杏花来,我放心。”
“苓丫头,以后你有任何事情,只要婶子能做,你便尽管说!”张婶眼含泪花感动的说:“横竖我的命也是你给的,你随时要拿回去,我也绝不会多说一句话!”
宋苓却皱眉道:“张婶,你这说的什么话?好端端的我要你命做甚?”
“如今你与杏花都受了伤,便早些歇息吧,我去大盆热水,你们稍微擦拭下伤口,免得进灰感染。”
张婶拦不住宋苓,奈何自己实在是动不了,只得看着宋苓忙前忙后。
……
“这些话都是出自她口吗?”
红水镇中心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里,隔着纱帘传出一道男声。
纱帘外此时正跪着一身着黑色锦衣,腰间斜放一把利剑的男子,毕恭毕敬的道:“回主子,的确是出自那宋苓之口。”
“近日属下正紧盯着她,发现她与之前调查的……不尽相同。”
李承祯轻捻茶杯,挑眉问道:“怎么个不尽相同法?”
“宋苓口齿伶俐,这些日子找茬的人均碰了一鼻子灰。”那男子顿了顿又道:“而且属下还发现,宋苓近些日子热衷于收集各色花果,并不像是寻常女子的喜好,反倒像是有预谋的要做些什么。”
“知道了,你退下吧。”李承祯点头道,眨眼间,那男子便消失在厅中,安静的仿佛不曾出现过。
“家和万事兴?尊重女性?”李承祯颇带笑意的喃喃道:“有意思。”
张婶的伤养了属于日才能勉强下地,宋苓本还想让她多歇段日子,可无奈张婶死活要下地帮忙,拗不过她的宋苓只得勉强允许她帮自己将花朵分类碾磨成汁液,再两个时辰与她换一拨岗,接着回床上歇着。
“我说苓丫头,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若再这么躺下去可真就躺费咯!”张婶着急道。
她是千万个不愿意休息,身上的伤疤早就开始结痂了,再加上宋苓这两天顿顿有鱼肉和鸡蛋,平时论年能吃上一次的东西天天都不重样,就连杏花的小脸都圆润了几分。
宋苓叹了口气:“我这不也是怕你落下病根儿,日后可就麻烦了。”
“姐姐,你就让娘亲做点活吧,不然娘亲一闲下来,就只会数落我。”杏花捧着一筐拾来的花瓣打趣道。
“对了,苓丫头,我一直心中好奇,你要这么多各色汁液做甚?”张婶一遍碾花瓣一遍问道。
宋苓轻声道:“我要用它们做胭脂。”
“做胭脂?!”张婶惊呼道。
“是的,我上次去城里打听到如今这胭脂卖的最贵,可颜色却只有那么几种。”宋苓点头应道:“所以我打算在这方面入手。”
“前些日子拖大顺哥进城给你们捎药时,还顺路让他带了些棉花和桂花油回来,如今这量也备的差不多了,我们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制作了。”
杏花是最高兴的,女孩子天性使然,对这些手工玩意便是喜欢的紧,便一步步按照宋苓说的方法做起来了胭脂腮红。
杏花挑了个粉嫩的汁液,取了些放置在瓦罐里,又在里面均匀的扑上一层棉花。待到花汁充分浸透棉花后,再一个个摆到院中的大石头上晾晒着。
“待明日棉花晾晒干,再取一些地窖里的桂花油滴在上面,密封个一段时间,等它在里面充分融合后,胭脂就做成了。”宋苓耐心讲解道。
张婶和杏花都是个手脚麻利的,三人你一个我一个,不一会就把买回来的数十个陶罐都用上了。瞧着后院摆的慢慢的胭脂半成品,宋苓心中的生财大计也开始了大半。
“杏花,去把地面收拾下。”张婶一边摆着胭脂一边嘱咐道,却迟迟听不到杏花的回应。
“杏花?”张婶疑惑之际又唤了一声,扭头朝外面看去,只见杏花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手里握着的胭脂洒了一地,却浑然不知。
然后猛的一抖,迈开腿便朝院里狂奔回来:“娘!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