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本来空闲的位置就不多,周围都是那四处丛生的杂草和十分挡光线的大树,仅是晚上看起来就十分骇人,可李佟偏偏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越是这种地方便越发的让他起了那“冒险精神”。
于是李佟便仔细看了看那周围确定没有什么人之后才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被那随处可见的蚊虫叮了一身的包也不在意,反而是更加兴奋的朝里面跑了进去,可没想到刚跑了几步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东西一拌,那李佟直接就被绊倒摔了个结结实实,不过好在那地上不知垫了什么东西软软呼呼的,倒是没有摔伤他。
李佟迷迷糊糊的站起来,蹲下身子想看看是什么把他绊倒了,却整个身子僵直在了原地,借着这阴冷的月光,满地的花圈的殡葬用品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李佟瞬间便觉得四周阴风骤起,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一般,本来还有些神秘的地方瞬间就变得十分恐怖。
再低头一看,李佟发现自己脚下正踩着几个白色的花圈,被他方才那么一扑倒早已是破碎不堪,李家对于这鬼神方面的教育倒还算是不错,李佟年纪不大却也懂得连忙将脚抬高后退几步连声倒着歉,这一退倒不要紧,身后便直直的怼上了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李佟心里一惊,早已是千百万般后悔没有听那霍雪的话非要偷偷溜进来了,身体也不听使唤的向后转去,却发现自己的身后竟然有一尊偌大的棺木!
那棺木与自己近在咫尺,而且那盖子也被打开了一部分,露出里面的一片漆黑。李佟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就鬼使神差的往前探了探头,正巧看到那棺椁之中所躺之人,不是他那有要事在身出远门的父亲李承忠又是谁?!
原来,这霍雪害怕天气炎热又不通风,李承忠的尸体摆放在那棺椁之中还未来得及下葬便腐烂了,便白日在周边摆放冰块降温,夜里风大的时候就把棺椁的盖子打开一些让里面通通风,可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李佟会如此不听话的偷溜进后院,正好发现了李承忠的尸体。
这时在房间收拾好行李准备休息的霍雪喊了几声李佟却不见回应后也发现了端倪,连忙披上衣服跑了出去,本来还以为李佟可能被李峰同和赵氏留在了房中,可过去寻了一圈发现这二位早就睡了,李氏那边更是不可能,李佟平日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过去寻她?霍雪这思来想去后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莫不会是自己偷溜去后院里面了吧?
想到此处,霍雪也顾不得其他,一路小跑的就到了后院,果然发现在那清冷的后院之中,李佟一个小小的身躯正孤零零的站在那半开的棺椁面前。
李佟背对着霍雪一言不发,霍雪犹豫了片刻,既然李佟已经自己发现了这些那便只好跟他坦白,便只好慢步上前,轻声唤道:“佟儿?”
李佟还是没有说话,小小的身子似乎在和霍雪怄气一般站得笔直,垂下的双手也攥成了小拳头。
霍雪见状也是心疼坏了,不知道李佟究竟在这里站了多久,只得从后面揽住他那被风吹得微凉的身子安慰道:“你爹会在天上看着我们,保护着我们,你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完成你爹未完成的心愿让他瞑目,好吗?”
李佟听到霍雪的这番话后身子才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在霍雪的手臂上四处溅开,声音十分委屈的哭道:“爹永远都不能回来了吗?”
霍雪见状眼眶也是蓄满了泪水,点点头不再作声,母子二人就这样站在那李承忠的棺椁前低声哭泣。
第二日。
李承忠出殡的日子到了,李家人除了李氏外也全部换上了白色衣服,不大的院子里也摆满了那纯白色的各类祭品和花圈。李佟和霍雪母子二人眼睛都是红肿着,看样子昨天夜里也是哭了不短的时间。
李氏说自己没有这纯白色的衣服,只寻了个稍微素净点的长袍披在了外面,李峰同等人也没有说些什么,横竖也不指望李氏是真心悼念李承忠,毕竟李峰义死时她连提都没提过,仿佛完全不认识这人一般。如此得宠的儿子死在自己前头都不见李氏掉一滴眼泪,对于这生前就不甚受喜爱的李承忠,她又会有几分真心的难过呢?
李承祯和宋苓也赶了过来,按照这京城殡葬的规矩,死者被抬出家中之时需要自己的小辈仔细擦拭手足之后从旧的棺椁抬进新的棺椁之中,而李佟年纪尚小根本抬不动那已经有了尸僵的李承忠,只能由李承祯和李缜代替。
李氏是十分不待见这二人的,尤其是那李承祯和宋苓,一看到他们二人又出现在自己眼前,顿时便是气的眉毛一竖,不顾什么出殡的规矩转身离开了。李承祯也不想因为一个李氏而耽误了这李承忠的最后一程,便按照这吊丧和小殓的各种规矩照常进行着,操持着正常葬礼。
如今李家剩下的人都是二房的,自然也都是真心为李承忠伤心难过和不舍,就连那一向以铮铮铁骨自持的李缜此时也是像个孩子一般归在一旁低声抽噎着。赵氏和霍雪更是不用说了,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个年纪轻轻便丧夫守了寡,两人哭的几乎是要背过气去,,紧紧扒住那李承忠的棺椁不肯撒手。
李氏本来见着李承祯和宋苓两个人就是十分的生气,自己变成如今这个地步还多亏了李承祯,烦躁之间又听得外面那久久不消的哭丧声,顿时是心烦气躁的冲了出去,对着外面那一众还沉浸在丧子丧父丧兄的悲痛之中的人就是咒骂道:“哭哭啼啼的简直不成样子!这眼看着都要过了中午头还把这棺椁停在厅里,你们几个不嫌晦气吗?到时候走了那霉运我看你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