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林依然没理会他。
楚承誉扁了扁嘴,道:“好吧,就算我求你,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楚若夕吐槽:“七哥,你这求得一点诚意也没有。”
真是有够敷衍的。
“你到底是谁的妹妹啊?!”楚承誉几乎跳起来。
“我这是帮理不帮亲!”楚若夕理直气壮地说:“七哥,你明明就柏哥小,不是应该叫柏哥哥哥吗?这样实在是太失礼了!”
楚承誉咬牙。
“罢了,既然七少爷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陆柏林放下茶杯,起身淡淡的说:“七少爷好好休息。”
“哎,别走啊!”楚承誉急了,叫道:“哎,哥,哥,我叫你哥还不成?”
不就是叫声哥哥吗?他能屈能伸,忍了!
楚若夕几乎要憋不住笑出声来。
不行,若是真的笑出来,七哥一定会恼羞成怒,一定要忍住!
陆柏林这才止住脚步,淡淡的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哦。”楚承誉翻了个白眼,嘴角抽搐了两下,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其实很简单,你不过就是要引起众人对赌坊的注意,让人有借口去查探赌坊。既然如此,那证据是真的还是假的很重要吗?”
楚承誉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陆柏林淡淡地看着楚承誉,但不知怎么的,楚承誉就是从他眼里看出了‘你怎么这么愚蠢’的意思。
“派人去放些假证据放进赌坊,然后让人故意去闹一闹,装作不经意地发现了东西。之后自然会有人去调查。”陆柏林说:“证据是真的还是假的根本不重要,你的目的是让人对赌坊有疑心有理由下手,明白了吗?”
楚承誉愣愣的点头,对啊,他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这样一来,爹和大哥他们自然有了理由去赌坊查找,不然他们如何将事情和赌坊联系起来?
虽然伪造证据这件事确实有些无耻,但是目的达到了,也就成了,何必在意那么多?
楚承誉想通之后,不禁再次感叹,陆柏林果然奸诈,这种栽赃陷害的法子都能随口说出来。他之所以没想到这个法子,一定是自己太过善良了,没错,一定是这样!
他抬头就想再嘲讽两句,不想门口已经没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柏林和楚若夕已经离开屋里了。
“怎么跑得这么快?”楚承誉念叨了一句,也没放在心上,扬声唤了小丫头进来,道:“我要写信,给我准备笔墨纸砚!”
啧,受伤了,他也只能写信让别人帮忙了。
幸而他的狐朋狗友足够多,这点小事还不办得妥妥的?
楚承誉得意地想着。
楚若夕皱眉思索着。
陆柏林方才说的法子似乎在哪里听说过,只是未曾等她反应过来,陆柏林就急速离开了屋子。
楚若夕忙跟上陆柏林,却见他面凝寒霜,本就迫人的气势和五官更让人心惊。但是在这让人心惊的怒气之下,还有着隐隐的伤痛藏在下面。
她想起来了!
楚若夕恍然,当初陆府被人查抄,便是有人在造访陆府的时候发现了一本让人触目惊心的账本,引起了皇帝的怀疑和注意,这才派人去陆府明察暗访。最终,在陆府发现了陆父谋逆的证据,由此,陆府被扣上了逆贼的帽子,整个陆家一夕倒塌,只留下陆柏林这么一个独子。
难道说……
楚若夕想起方才陆柏林所言,证据是真还是假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
难道说,当初陆府会遭遇那些事情,也是有人故意陷害,伪造了证据放在陆家?!
而本就对陆家有所猜忌的皇上,怕是也知道了此事。但因着这些证据可以帮助他达到打压陆家的目的,是以他也根本不细查那些证据是真是假,直接便将陆家的罪名坐实,并且在众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火速发落了陆家。
怪不得,怪不得皇上会网开一面留下陆柏林这个陆家独子。
不管在哪个朝代来看,谋逆都是一等一地大罪,是牵连九族的死罪,但陆家的嫡子却留了下来。
怪不得当初父亲进宫去求太后,太后竟然就答应他们将这逆贼的独子接回来。
其实皇上和太后都知道,陆家无辜,陆家无罪!但为了自己的目的,他们都选择了隐瞒,选择了顺着设局之人走下去!
陆家数百条人命,陆柏林的父母亲人,都敌不过皇帝的一句有罪!
而陆柏林死里逃生,嘴里还要时不时地念着感谢皇上,感谢那个让他全家死亡的帮凶!
楚若夕心都扭搅了起来,在前世,她也经历过这痛。
本是无辜的永宁侯府,本是为国为民的大哥他们,不过是挡了上位者的路,不过是一句莫须有的罪名,便被抄家灭族。
唯独剩下了她这个外嫁女,被人救了出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嫂子,甚至连她三岁的侄儿侄女也如切菜砍瓜般命丧刑场!
只是这般一想,那股恨意和不甘便如毒汁般从她的心口涌起,灌满她的整个身体,让她几乎要爆开来。
“怎么哭了?”陆柏林突然停下步子,低头看着揪着他的衣服越揪越紧的楚若夕:“怎么了?”
楚若夕抬起头,这才察觉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一直假装遗忘的,永宁侯府众人被杀害的那一幕,在今日突然毫无预兆地鲜明的呈现在她面前。
满地的血液积成了黑色,小侄儿哭着叫她姑姑,害怕的向她伸出手,却被刽子手一把揪住头发扯了起来。手起刀落,一颗小小的圆圆的人头便被砍了下来,软乎乎的身子嘭的一声落在地上,那双小手也无力而扭曲地落了下来。
刽子手随手一扔,那颗小小的人头便落在了角落那一堆的人头上。小家伙的眼睛圆睁着,期盼又恐惧地望着她,他的下面有着许多熟悉的面孔。
二哥,大嫂,四哥,还有他们的小厮和丫鬟,就那么堆成了一堆,仿佛都在望着她。
“柏哥……”楚若夕紧紧地扯着陆柏林的衣角,只觉心口疼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整个人都要厥过去的样子。
陆柏林浓眉紧皱,低声道:“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哭得这么伤心。”
他蹲下,在一汪总是欢快或者得意的大眼里看见了深沉的悲伤,那般浓重得仿佛要把他淹没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