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夏一边坐在自家摊位前嗑瓜子,一边回头瞥了一眼,见那黏腻中透着恶心又怨毒的目光,依旧黏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就是一阵恶寒。
不过这一次似乎又有所不同,她好像看到刘容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恐怕是刘容这一个月以来,第一次笑出来吧?
可是等孟初夏再想看清楚些,他就又恢复了同往日一般无二的神色。
难道是看错了?
孟初夏微微蹙眉,垂下眼帘,不知思索着什么。
“恩公!恩公夫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
而恰在这个时候,郑家敏急三火四从街角狂奔而来,毫无一丁点柔弱书生的样子。
要说这孩子也是够倒霉的,本来脚腕的扭伤恢复得挺快的,也许能撞大运的赶上今年的科考。
偏偏朝廷派去核实他身份的官差,中途出了点岔子,耽搁了好些时日才回来,让他错过了报名时间。
郑家敏只得等来年再考,索性还有一年时间准备,他读过书会写字,空闲之余会帮孟初夏来做生意。
他今天是去一个大豆供货商那里核对账目的,时间还没到就这般着急的跑了回来,定然是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儿。
还不等孟初夏开口,赵大宝先呵斥了一句,“慌什么,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有事儿说事儿,别瞎嚷嚷,不知道的还以为俺们咋地了呢!”
这一个月以来,赵大宝的变化也挺大的,办事越来越沉稳,不说话不冒傻气的时候,隐隐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这一呵,果然让郑家敏冷静了不少,只是跑得急,气儿还没喘匀。
“别着急,慢慢说,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孟初夏安抚了一句,同时不着痕迹的回头瞥了刘容一眼,果然见他嘴角毫不避讳的挂起了一抹阴毒的笑容。
看来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孟初夏毫不气短,大大方方的瞪回去,正好郑家敏缓得差不多,压低声音开口道:“恩公、恩公夫人,真的出大事了!”
“我刚才在和店家对账,无意中听人说天元饭庄出事了,好像是帝都来的特使在那儿吃饭,哪成想上桌的雪蛋有毒,险些要了他的命,惹得特使震怒,正在审问那雪蛋的来历,以及接触过雪蛋的人。”
“太具体的情况我也还不太清楚,但我寻思这事儿不对劲儿,早晚能查到咱们头上,所以特意跑回来先给你们知会一声,免得稍后一点准备都没有!”
郑家敏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也没有刻意压低成只能让周围几个人听到的蚊子声。
因为稍后若有官兵来找人,这么大的事儿肯定瞒不住,与其遮遮掩掩的引人猜忌,还不如大大方方说出来。
是以他话音一落,周遭摊贩和路过的老百姓,都不由得纷纷侧目。
“让开让开,吉祥街第五十八号摊位在哪儿?是不是有个叫薛澜的妇人?”
恰好此时,街角来了一队身着银光罩甲的侍卫,正在大肆搜寻孟初夏的下落。
传言被证实,大家伙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被官兵逮到问话的那个小摊贩不敢怠慢,急忙指着孟初夏所在的方向,点头哈腰的说了几句,官兵毫不拖沓,迈着官步就直奔目的地而来。
孟初夏眯着眼打量了一下来的这群人,只见他们一个个都目露精光、器宇不凡,显然是朝廷精挑细选来保护那个特使的。
举手投足之间,更是透着不容侵犯的威压,所过之处令人下意识的不敢高声喧哗。
想不到姓刘的还有点本事,把普通人见都见不到的特使也给搅和进来了!
不过好在这些侍卫虽然看着凶了点,倒是不像作恶多端胡乱定人罪名的奸佞小人,也不像是能被刘容收买得了的。
更何况这里是大兴县,哪怕特使被牵扯进来,发生了恶性事件,还是要靠县令等官员审理的。
罗县令是个明察秋毫的好官,程亦辰作为捕头,也有权利参与到案件侦办当中,只要有他们在,就有她解释的时间。
孟初夏微微垂下眼帘,虽然还不太清楚李氏怎么和刘容暗中沟通的,但这并不重要,现在变数只出在那个什么特使一个人的身上,也并不算糟糕……
“媳妇别怕,有俺在呢,咱们的东西根本没毒,一会儿解释清楚就行了。”
赵大宝以为孟初夏在担心,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用了些力气,似乎要将自己的力量传给她。
“放心,我心里也有数。”孟初夏偏头回了个灿烂温柔的笑,“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遇事别冲动,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俺都记得!”赵大宝认真的点头,眉目间一片坚定,丝毫不见往常的冲动暴怒。
因为这些天孟初夏也没闲着,只卖了几天关子,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之后,见李氏迟迟没有动静,就将自己对关于松花蛋可能令人诟病的几个特点说了出来。
大家一起演练各种突发状况的应对措施,其中‘中毒’这一项目就是演练次数最多的,所以二人一点都不慌,甚至还互相鼓励着相视一笑。
因为郑家敏毕竟是外人,这些事情都是背着他做的,所以他刚刚才会有些慌乱,但到底是读过书的,很快就镇定下来。
而三人这笑落在不远处的刘容眼里,自然变得无比刺眼。
不过只是烦躁了一瞬,他复又奸笑起来。
装!接着装!看薛澜这小贱人能装到什么时候!
她以为毒杀特使的罪名是那么容易解释清楚的?
据他所知,那位特使的性格可是乖戾非常,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就得罪了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下毒这么恶劣的事,那特使定会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薛澜啊薛澜,就等着吃牢饭吧!
众人心思各异,转瞬间,侍卫们便来到了小摊前。
“民妇薛澜,拜见诸位大人。”孟初夏不卑不亢的行礼道:“不知出了何事,劳烦诸位特意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