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最清楚，那是骗他的。”
那一天，孟瑶薇还清楚的记得。
他们牵着手走到孟西豹面前，在孟西豹不相信他们之间关系的时候，楚景焕捧着她的脸，吻了她的额头。
现在想来，那时候她似乎是有心动的吧？
至于那时候的楚景焕到底在想什么，她就不太清楚了。
“那就当是骗我自己。我也是一个有媳妇的人。”
楚景焕笑着，那眼中的神色孟瑶薇仍旧看得不太真切。只觉得楚景焕这一刻万般温柔，又像是在克制什么。
“你们这一行，是不是很危险？”
“怎么，你怕我死在路上了？”
孟瑶薇听到那个不吉利的字眼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楚景焕却不觉得这些是蹙眉头的事情，“你放心，我媳妇还在这儿等我呢！我怎么能在路上就死掉。”
“都说行军打仗之人最忌讳这些，你怎么总是和寻常人不一样？”
“要是和寻常人一样，那瑶瑶还会喜欢我吗？”
“谁喜欢你了？”
两个人竟然在这最后一个夜晚，开始无意义的拌嘴。倒是不知道说了多久，只是他的声音越压越低，像是唱起了一首催眠曲，本就疲惫万分的孟瑶薇有些昏昏沉沉的。
“瑶瑶，如果那一天到来了……我有能力把你们举家迁往京都，你会愿意跟我走吗？”
孟瑶薇听到楚景焕的问题了，可她带着问题入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回答了楚景焕。
一觉醒来，便已是辰时。
孟瑶薇又一次梦到了楚景焕，而这一次……楚景焕竟然倒在了血泊中。直到坐在餐桌上，她心脏仍旧惴惴不安。
今日便是他们一行人离开的日子，孟瑶薇想起昨夜她和楚景焕的相处，明明并不久远，却有一种像是回忆起了遥远的往昔的甜蜜与怀念。
楚景焕最后问的那个问题，又钻进她的脑海里。如果他可以让他们举家迁往京都，那她会跟他走吗？
想来，她应该是没有给他答案的。
“小七，你最近怎么老在饭桌上出神，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金云娘心细，她有一点儿心不在焉都能发现，何况她这一双筷子在稀粥里搅和许久了，也不见吃一口。
“阿爹阿娘，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家有机会举家迁往京都的话，你们愿意么？”
孟大江和金云娘对视了一眼，“你弟弟这还没考取功名呢，你就想那么久远的事情了？”
孟子言本来吃得正香，也放下了碗筷，拍拍胸脯保证，“爹，娘，我一定能考上！到时候带你们一起去京都！住最好的房子，请最好的厨子，以后爹娘和姐姐都不用再辛苦了！子言照顾你们！”
“好，爹娘都等着我们子言考取功名的那一天！”
金云娘慈爱地摸了摸孟子言的额头，孟大江也甚是欣慰地给他夹了菜，催促孟子言赶紧吃了饭准备去学堂跟着夫子好好念书。
孟瑶薇却有些发愣，她怎么忘记了这一茬？她的弟弟，总有一天是要考取功名的。
以孟子言的天资，可能不像那些天才，那么容易就能考上状元。可天道酬勤，以孟子言现在的认真程度，她相信一定会有好的结果。而孟大江和金云娘似乎并不排斥去京都……
她一直觉得以前的人安土重迁，可能不会愿意离开孟家庄。但现在情况和她想的并不一样。
她现在并不担心孟老虎和钱氏，因为孟子轩和小婉的生意已经在走上正轨，大房一家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
有小婉在，大房也会少吃三房的亏。或者说，她可以直接把孟老虎和钱氏带走都没关系，主要看老人家自己的选择。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在问了孟大江和金云娘以后有了答案。
她倏地放下碗筷起身，摸遍了浑身的衣兜，却没有找到杨靖塞给她的那张纸条。
金云娘问她在找什么，孟瑶薇也说不出，只说有急事可能要出去一趟，就钻进房间把床翻了个底儿朝天，终于在枕头压着的边角上找到了那张纸条。
辰时，孟家庄村口。
这个时间地点似曾相识。
楚景焕似乎曾经也约过她，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只是那一次他们最后没有约成，孟瑶薇最终也不知道她约他到底是何事。
而今日，辰时……他是要离开。
辰时？
糟了！
孟瑶薇想起自己醒来便是辰时，在饭桌上磨蹭了许久，现在已不知过了多久。
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她攥着纸条，一路往村口跑去。冷风灌进衣服里，她却不觉得冷，浑身的热气都在一瞬之间钻出来，裹满了她小小的身躯，催动她不断地向前奔跑。
一定要赶上啊！
不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昨晚的问题，她还没有给他一个答复呢！
越是靠近村口，孟瑶薇的心越沉。因为她没有看见人群的身影，或许她错过了为楚景焕送别的时机，或许她可能错过的，是最后见他一面的机会。
哪怕觉得没了希望，她仍旧朝着那个方向奔跑着，直到初春的太阳下，映衬着一人一马的身影。
他就堵在路中央，牵着马，望着她跑来的方向，一动不动。
“楚景焕！”她冲过去，以楚景焕从未想过和见识过的热情，扑进他的怀里，“你一定要回来接我，我还没见过京都呢！我等你！或者你等我，我弟弟一定会考上功名，到时候我去京都找你！”
“楚景焕，那时候你记得要娶我！”
不管她的灵魂落到了怎样一个年代，她孟瑶薇拥有的，是一个自由而独立的灵魂，在确认心意后直白地表达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楚景焕愣着，像是被吓到了。可楚景焕却一直记得那一天，不知道是初春的阳光太过耀眼，还是她的笑容太过温暖。
直到三年后，他把这个女孩儿接进了宫里。她也是像今天这般，远远地朝他跑来，扑进他的怀里。少女的笑容依旧如春日早晨的阳光，清新而温暖。
而那一天，他在群臣诧异的目光中，张开了双臂，终于在另一个春日里，拥住了他最想要的美好。
他的等待终于迎来了她，她也信守了承诺，到那个冰冷的高墙里来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