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是谁？”
萧锦风停下脚步，对身侧的莫飞雪问道。
莫飞雪闻声，缓缓顺着萧锦风的目光看过去。
这一眼，让她顿时一惊。
虽然面前的女人已经完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但莫飞雪还是一眼将她认出。
“你是玉怜？”
尽管莫飞雪已经认出对方，但仍然不可置信的问道。
见对方竟然喊出自己的名字，那妇人无精打采的目中划过一抹光亮。
“两位小爷……是……”
她吃力的在脑中搜寻着，面前衣着华贵的两名男子，是她众多恩客中的哪位。
但她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只得一脸讪讪的说道：“两位小爷既是玉怜的恩客，就看在玉怜曾服侍过爷的份上，施舍玉怜几个小钱吧……”
“恩客？你这样不堪的货色，也配入本世子的眼？”
萧锦风一脸嫌恶的将玉怜踢开，没好气的说道。
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那么令人生厌，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一听萧锦风自称“世子”，玉怜顿时来了精神。
“原来小爷竟是沂王府的二世子，我……我是紫萱的好姐妹，紫萱二世子还记得吗？就是那个被你在逍遥阁买走的那个歌伎……”
她象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捉着萧锦风的脚。
不管紫萱和眼前的男人有过什么过往，但凡能够攀上一眼关系，能惹来他的注意，便有可能为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萧锦风一见这女人竟死皮赖脸到这个地步，面色越发暗沉，正想加再次抬脚大力将她踢开，却见身旁的莫飞雪突然向她走近。
“你别靠她这么近，她从头到脚全是脓，一不小心就会沾到！”
萧锦风满捂着鼻子，对莫飞雪提醒道。
“玉怜，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
莫飞雪没有理会萧锦风，只皱着眉头，满眼不解的审视着面前这个不成人形的女子。
她之前和萧锦风曾在药铺门外见过玉怜一次，那时的她虽然脸上生了难看的脓疱，却远没到现在全身流脓的地步。
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玉怜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怎会变得形容枯槁，宛如行将就木的老妪？
见容颜俊俏的娇小男人也叫出自己的名字，玉怜有些不自惭形秽的理了理蓬乱脏污的头发。
“小爷竟然还记得起玉怜从前的容貌，真是有心了。”
她有些怅然的说道，“可我自得绝症之后，便姿容一日不如一日，渐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绝症？”
莫飞雪目中划过一丝诧异。
能让一个年轻的女子转眼变得七老八十，这样的绝症在整个大煜还真是闻所未闻。
“不错，我得了此病后曾找无数大夫瞧过。但……所有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玉怜一边说，一边连连叹气，“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倒霉，竟会无端得了这种病……或许是我之前曾经对不起我的好姐妹紫萱，才招来这样的报应。”
说到这里，她突然鸡啄米似的向莫飞雪和萧锦风磕起头来：“二位爷，求你们可怜可怜我这个将死之人，给点小钱，让我吃上最后几顿饱饭吧……”
听了玉怜的话后，莫飞雪目中越发迷茫。
玉怜和紫萱明明是一对死对头，怎么玉怜人之将死，竟突然有了这番觉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人都要死了，才想起紫萱的好，又有什么意思？”
莫飞雪这话是替紫萱的原身打抱不平。
那个无辜单纯的小女人，在她最好的年华便被玉怜害死。
玉怜如今落到这个地步，倒也算得上是罪有应得。
玉怜听了莫飞雪的质问后，脸上浮起一抹愧意。
“我之前确实糊涂，不分好歹。紫萱妹妹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对我不离不弃，悉心照料，替我治好脸上的脓疮。我却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享受，生生将她给气走了……”
想起那一段和好姐妹共历患难的日子，玉怜无比悔恨。
“你说什么？”
莫飞雪一听这话，脸色刷的一变，“紫萱离开沂王府后，曾和你相遇？”
“不错。”
玉怜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她和我一起住了数月，还做起了豆腐营生。我若不那么贪心，凭着她每日卖豆腐赚得的银子，便可以活得衣食无忧的。”
莫飞雪听了玉怜的话后，整个人僵住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对玉怜恨之入骨的紫萱，竟会对她好到这个程度。
那日她可是亲眼目睹，紫萱将那膏药里的毒化为毒丸回赠给玉怜，并教她如何用它敷面。
而玉怜脸上之所以会长难看的脓疮，最终落得被逐出逍遥阁沦落街头的下场，也全是因为那颗毒丸之故。
紫萱既然将她害到这个地步，为何又无端对她示好，不仅医治好她脸上的脓疮，还做豆腐营生赚钱养她？
她这么做……会不会又是在酝酿一个什么巨大的阴谋？
莫飞雪目中闪过第一次和紫萱对视时那一对无底的深瞳，后背不禁升起嗖嗖寒意。
见莫飞雪眉心紧蹙，久久不语，萧锦风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扔到地上。
“拿着它，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出来碍眼！”
他冷冷说完这句，便一脚把玉怜踢出老远。
玉怜象狗一样爬到银子面前，两眼放出惊艳的光亮，“多谢二位爷，多谢……”
萧锦风听着这令人作呕的声音，隔夜饭都差点吐了出来。
“我们走！”
说完他便拉着莫飞雪的手，将她带离这臭气熏天之地。
“你不必为了一个恶妇如此。她本就是个恶妇，得到这样的恶果是理所当然。”
走出老远，萧锦风方才停下脚步对莫飞雪出言劝慰。
“话是不错，但是……”
莫飞雪说到这里，生生将“这件事很是蹊跷”几个字咽了回去。
如今紫萱法力远在自己之上，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掌控。
若她知道自己已经对玉怜之事产生怀疑，必会想方设法阻止自己追查真相。
她心里隐隐有种直觉，总觉得玉怜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根不是得了什么所谓的绝症，而是象中了什么诡法秘术似的。
若自己所料没错，那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便是紫萱无疑了。
自己如今要做的，便是不露声色，顺着这条线索查出紫萱到底使用的是哪种秘术，然后再想相应的对策。
说不定，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还能想到救秋月的法子。
心下有了分数，莫飞雪便不似先前那样焦虑。
“但是什么？”
萧锦风忍不住追问。
“但是……她这样的死活，也太惨了些。”
莫飞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今日我带你上待原本是想陪你散心的，不曾想竟如此晦气遇上这瘟神。我们别提她了，走，我们去西街转转！”
萧锦风将莫飞雪的手紧紧握住，指着左边的道路对她说道。
“嗯。”
莫飞雪为了麻痹对手，便和萧锦风一起逛起了大街。
见莫飞雪总算有了点精神，萧锦风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飞雪，你看这个珠钗好不好？”
进入一间金铺，萧锦风指着一只式样别致的发钗问道。
“嗯，这个珠钗做工精致，当真难得一见。”
莫飞雪顺着萧锦风的目光看过去，脸上浮起了笑意。
见莫飞雪喜欢，萧锦风心情大好。
“掌柜，这只钗我买了。”
萧锦风立即付了钱，将珠钗拿到莫飞雪面前。
掌柜看着面前诡异的一幕，有些手足无措。
“二世子，这珠钗虽好，却是女子佩戴之物。我从未见过送男子珠钗的。”
“少啰嗦，本世子是没给钱还是怎么的？”
萧锦风狠狠瞪了掌柜一眼，语带不屑的问道。
掌柜也知这萧锦风是行事乖张出了名的，当即闭上了嘴，不再多说。
一回到房中，萧锦风便关上房门。
“来，我替你插上珠钗。”
他迫不及待拿出先前买的珠钗，想要看看自己心爱的女人戴上它，会有多美。
“我现在一身男子装扮，怎么戴这珠钗？”
莫飞雪一脸遗憾的说道。
萧锦风闻言眉头一皱：“反正现在房里没人，你可以换回女装的。”
他话一出口，随即想起自己房里并没有女子的衣裙。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他按着莫飞雪的肩头，神秘一笑。
莫飞雪不知他要搞什么名堂，只满眼迷茫的点了点头。
萧锦风出去了一小会儿工夫，便折回了。
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多了套婢女的服饰。
“那套女装还要数月才能完工，如今只能先让你委屈穿这个。”
他一脸悻悻的说道。
见他出门一趟居然偷了套婢女服回来，莫飞雪不禁惊得瞪大了双目。
“赶紧换上，再梳个好看的发式。”
萧锦风连推带搡把莫飞雪推到了屏风后面，自己则退到合适的距离，焦急的等着。
莫飞雪拗不过他，只得按他说的做。
可衣服穿好后，她才发觉，这件婢女的衣裙有点小了。
“这么久还没换好？再磨蹭我可就进来喽？”
萧锦风伸长了脖子，踮着脚说道。
莫飞雪怕他真的闯进来，便也只能凑合着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