蝇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具迷惑性，终于决定开口说话解释一下了：“不怕割头发，怕没有头发，挡着。”
这番话听得安笑凡云里雾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福至心灵道：“你，是担心割了头发后，眼前没有东西挡着了，到时候你要直接面对其他人？”
蝇子看了看她，点点头，终于不再往后退了。
安笑凡这才意识到这孩子的问题所在，估计是许久不和人打交道，社交功能有些萎缩了，久而久之，都不愿再看其他人，也不愿让其他人看他。
也许是一开始就在与其他人打交道的过程中，遇到了不好的事情，这一点可以从刚开始和四个水族的对峙里可以看出来，虽然那几个人有仗着人多欺负人的错在先，但是但凡蝇子举止正常一些，也不会让他们这么误会。
这不能说是蝇子的错，但是，这是他作为一个不同于常人的“异类”来说，比较容易碰到的事情。
这样下去，只会让蝇子越累越自闭。
安笑凡既然看到了，就不想放手不管。
她试探着放柔声音道：“那你，愿不愿意看着我呢？”
蝇子微微抬起头，没说话。
安笑凡看着他的动作，知道他是在看着自己的，心里稍安，这孩子看来还不是自闭得太极端。
她看着蝇子厚厚发帘后面的眼睛，继续道：“那么，我也想看看你没有头发挡着的脸，你，愿不愿意？”
许久，蝇子一动也不动。
安笑凡也没有急着催他，只带着笑意看向那双眼睛。
既然他能这么看着自己，那么就有这么看着别人的希望，安笑凡对这点十分有信心，这个孩子应该还是有救的。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个蝇子如此执着，想要拉他一把，不过这终归是一件好事，于自己又没有多大损失，为何不做。
更何况，安笑凡觉得这个蝇子很合自己的眼缘，这种涉及到玄学的东西她一向不去深究，帮一把就帮一把了，自己开心就好。
一旁有细微的一串“唰啦啦”声音传来，把安笑凡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还没等她看清是什么发出这个声音，在她转头的瞬间，蝇子那边就传来了声音：“好。”
小声，但是发音清晰。
安笑凡惊喜的回过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蝇子的头似乎比往常抬得高了些。
事不宜迟，安笑凡生怕他反悔般，一把把人拉住，朝一旁走去，嘴里兴奋的絮叨这着：“就知道你会同意，本来挺精神一个小孩……”
“我不是，小孩。”
蝇子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好，你不是小孩，”安笑凡心不在焉回应道，又接着兴奋：“这么精神一个，是吧，就是被那头发耽误了，要是好生理理，精神气都要上去好多！”
蝇子任由她牵着走，安静的听着她叨叨，偶尔回应一个“嗯”出来。
得到回应的安笑凡更来劲了。
她把蝇子带到一个光线好些的地方，让他坐在一个高度合适的石头上，拿着那块碎贝壳兴致勃勃在蝇子头上比划起来。
蝇子许是第一次割头发的原因，身体有些僵。
但是他听话的没有动，只是双手悄悄的攥了起来，显示出他内心的紧张。
安笑凡看到了，心下一动，站在蝇子身前，边找着下手的位置，边开口道：“现在要不要听我哼歌。”
话音刚落，蝇子轻轻点了点头，头发后面的那双眼睛抬起来，静静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那片安笑凡穿着的兽皮。
有很好闻的味道，从很近的地方传来，瞬间将他包围。
蝇子慢慢的吸了口气，那个味道被他深深的吸了进去，心里某处的燥热被这味道带来的清凉抚平。
他忍不住又深深吸了一口，像是上瘾般。
嘴里似乎有些清甜的味道，他轻轻的慢慢的砸了咂嘴巴。
那个之前他很喜欢的哼歌，仿佛成了某种背景音，这个歌里带着香气一阵阵拂向他的耳朵，带来微微的痒意。
一只莹白的手朝他递过来一缕头发：“你抓紧了。”
安笑凡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气声，显得更温柔，但是似乎又带着点别的味道。
他听话的接过来抓紧，同时手攥得更紧了，但是这次并不是因为害怕割头发。
安笑凡瞥见，笑出来：“这么紧张啊？”
蝇子听着，像是她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话。
他喉结滚动，情不自禁吞了口口水。
一缕缕头发从安笑凡手中落到地上。
她认真的割着，边割边思考怎么样造出一个发型来。
但是安笑凡的手艺和粗糙工具这么一结合，从开头就已经注定了这不会有个好结局。
果然，在不短一段时间后，安笑凡看着蝇子那一头狗啃似的发型，勉强挤出个笑来：“嗯，还行，以后长长了就好看了。”
她用这话安慰着自己。
好在蝇子涉世不深，全盘相信着她说的每一个字，认真的点了点头。
安笑凡看着他那张脸，倒是没有看到那个发型时候那么心情糟糕了：“把脸露出来就好看多了嘛！本来多好看一个孩子啊，把脸遮起来才可惜！”
蝇子那张脸的确不应该被遮起来。
他眉毛长得很好看，长眉斜飞入鬓，眼睛虽然带着一副营养不良的黑眼圈，但是不显得他颓废，反而像是画了一圈黑色眼线，在他那张锐利的脸上带出些别样的味道来。
安笑凡松了口气，暗道还好，颜值没有因为那个发型崩掉。
她自己在心里原谅了自己手艺带来的恶果，拍拍手道：“大功告成！是不是感觉空气都清新很多！”
安笑凡夸张的大大吸了口气，作拥抱阳光状：“孩子，光明世界欢迎你！”
蝇子仰头看着她，静静的笑了。
安笑凡憋了会儿，忍不住也笑了，伸手摸摸蝇子那头在她手下刚出炉的短发：“去洗洗吧，脸上有碎的头发会难受。”
蝇子慢慢站起来。
安笑凡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好像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