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卧里,黎婉拆开了时景琛给她写的信。
信很长,读的黎婉湿了眼眶。
他说:“婉儿,我没辜负任何人,却唯独辜负了你,你的一片深情我无法回应了,渐冻症无法治愈,但凡有一点点零星的希望,我都想坚定不移的选择你,可我不敢,感谢你的坚持,让我完成了这辈子最想完成的事情,能和你举行婚礼,我觉得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件事。”
“四年前,我不辞而别,其实就是不想让你们难过,可纸包不住火,我回来了,给你带来的伤害我永远弥补不了了,但婉儿,我真的很爱你,也许这么说会显得孟浪,但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话题说到这里,接下来的话会变得很沉重,你听了以后兴许会不高兴,但我还是想说完,我走了以后,你可以怀念我,但务必放下,你要重新开始生活,也要接受新的人,早晚有一天,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等那一天来了,你带着他到我墓前走一走,我肯定会祝福你们的。”
“婉儿,你和小希都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你们彼此一定要相互照应,还有安言,告诉她,如果工作遇到瓶颈告诉你们,你们可以找公司的老员工解决。”
“婉儿,我很不想和你说再见,但这次真的要说了,再见,再也不见!”
合上信封,黎婉蜷缩着哭了很久。
老宅里,处处藏着悲伤。
吴婶叫了时小希和黎婉吃饭,两个人刚哭过,眼圈泛红,也都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两口后,就都放下了筷子。
黎婉走出大厅,时小希有些不放心,她跟了上去。
偏厅里,黎婉坐在钢琴面前,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琴键,她说:“我已经学会了雨的印记,可你还没听我弹过呢,这次真的不一样,我熟练了,也掌握了技巧,可你却再也听不到了……”
黎婉的手指在琴键上面飞舞,好听的旋律响起,震颤了时小希的内心。
不得不承认,黎婉学会了,而且和时景琛的弹法如出一辙,不仔细听,她是听不出来这是黎婉弹的。
背靠着外面的墙壁,时小希看老宅院子里的雪花飘落,不远处,凉亭的秋千上放着毛毯和抱枕。
那是时景琛专门放的,说奶奶和她总是喜欢坐在那里,这样会舒服一些。
屋子里,钢琴曲悲伤而又孤寂,时小希再一次红了眼眶,泪水滚滚而落,逐渐淌满了整个脸庞。
曾几何时,时小希觉得哥哥至少还能再陪她几个月,可没想到意外来的这样快,他死于呼吸衰竭。
走到凉亭里,时小希坐在秋千上,她双眸悲凉的看着雪花飘落。
这个家,不会再有一个叫做时景琛的人了。
陈文秀带着团团过来了,看到时小希在凉亭里,她带着团团走过去,随后沉重道:“我知道有些话我不该开口问,但我想我有知情的必要。”
时小希抬眸望着她,几天没睡的原因导致她气色不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时小希嗓音喑哑问:“怎么了?”
陈文秀说:“你哥哥到底得的什么病?”
法医给出的鉴定结果只告诉了时小希她们,而陈文秀并不知情,而包括这个法医也是时景琛的人,为了病情不被别人知道,时景琛早就做好了一系列的防备。
他为时小希做的最后一件事,可谓是密不透风,所以不会有人查到。
面对质问,时小希表现的淡定从容,她说:“胃癌。”
胃癌?
陈文秀的双腿软了一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时小希反问她:“你关心过哥哥吗?”
陈文秀哑口,如果她想关心,其实很早就可以发现的,那次去医院探望李云博,她因为团团刺伤李云博的事情而着急所以并没有发现时景琛的消瘦。
可仅仅只是那一次发现的机会吗?
如果真的在乎,她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陈文秀没有辩驳,她说:“我去看看张姨。”
时小希“嗯”了一声没接话,团团站在一旁,他看着时小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疼。
半响后,团团问:“姐姐,哥哥呢?”
时小希抬眸看了看他,她有些无力,却还是解释说:“哥哥睡着了。”
团团说:“那可以让他起来啊。”
时小希垂眸,鼻头一酸,泪水再次滚落:“他是永永远远的睡着了,再也叫不醒的那种。”
团团有些懵懂,但他看到时小希哭了,他便伸出自己稚嫩的小手替她擦了擦眼泪说:“哥哥让我照顾好你。”
时小希惊诧:“哥哥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团团想了一下又说:“就你们给我新年红包那天。”
原来那天就说过了呀。
时小希没说话,而团团就站到时小希面前,他张开小手抱了抱时小希,他说:“哥哥睡着了,那就让我代替哥哥来保护姐姐。”
时小希终于露出了这几天的第一个笑容,她勉强道:“嗯。”
团团说:“姐姐不哭,再哭不好看了。”
团团很少说这么多话,还是这种煽情的话。
时小希听的心窝里暖洋洋的,好像空缺的那部分被小心翼翼的填了一部分。
没多久,陈文秀带着团团离开了,临走前,她还是安慰了几句:“小希,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偏厅里,钢琴曲的声音停下,不久后,黎婉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这几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走进凉亭,黎婉在时小希身旁坐下。
同等悲伤的压抑中,黎婉缓慢的开了口:“小希,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时小希的眼睛红肿,她看着黎婉问:“什么忙?”
黎婉垂下头,一双手交织在一起,好半响后,她才嗫嗫嚅嚅的开了口:“我想和景琛补结婚证。”
时小希抗拒:“不行,哥哥不会同意的。”
黎婉垂眸,她抽泣道:“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
愣了一下,时小希抱了抱她说:“你明知道哥哥的心意,所以就别再为难自己了。”
黎婉哭出声来:“可我忘不了他。”
时小希揉了揉黎婉的头发说:“会忘记的。”
就如同四年前一样,哥哥的突然消失,她们都挺过来了。
而这一次,也会一样吧。
几天没睡,时小希终于受不住晕倒了,半梦半醒间,她觉得有一双手在拨弄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