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我真的很害怕……
诊所门口,顾澜生的背影高大,他穿了一件浅褐色的风衣,下面是黑色的休闲裤,脚上踩着白色的平底鞋,他打扮的很干净、很温柔,他像大学校园里的风云人物,走过的街道还残留着他身上浅浅的洗衣粉香味,很淡、很好闻。
年龄接近三十,顾澜生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岁月的痕迹,他依旧英俊,依旧如同初见时那般温暖、和煦。
时小希想,八年前的那个夜晚真的很美好,美好到让人忍不住想把时间定格在那一刻。
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怪,它留不住美好。
顾澜生给的拥抱是窒息的,同时更是沉重的。
他弯着腰,将下颌抵在时小希的颈窝里,他的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生怕她会消失了一般。
被他抱着,时小希的身体僵了一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时,她才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说:“顾澜生,我喘不过气了。”
听她这样说,男人的双手明显的放松了。
时小希从他怀里挣脱,她看着他,她很平静的开口说:“我没事的。”
她微微勾着唇角,笑容在夜晚的各种光线下显得很漂亮、很美好。
顾澜生站在她面前,他看着她的眼睛,他很想看穿她,可她的眼睛里是一片如同大海般的浩瀚深邃,他看不到底,也见不到边际。
看着她,顾澜生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放松,相反的,他更感觉到了害怕。
这一刻,他心底的害怕尤为清晰。
怔了片刻,顾澜生伸手,他捧住时小希的脸颊,他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他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说:“小丫头,我总是看不透你。”
是啊,他看不透她!
八年前呢?
顾澜生记得很清楚,八年前的那个夜晚,时小希的眼睛里仿佛容纳了万千星辰,里面是一望无际的浩瀚宇宙,她的双眸深邃且漆黑,很亮,仿佛黑夜里的光。
八年前的时小希,她明明很简单的,顾澜生能清晰感觉到她那时候的喜悦和期待,可如今面对面站着,他却再也看不透她了。
听顾澜生这样说,时小希的心又痛又涩,她强忍住心痛,她喑哑着嗓音道:“我真的没事,我很好呢,而且我现在很饿。”
她刻意说自己饿了,是因为她明白,顾澜生不忍心她饿着。
听她这样说,顾澜生明显心疼了,他伸手,他揉了一下她的耳垂说:“抱歉,让你饿着了。”
时小希眯了眯眸子,她乖巧道:“没事,只要能打消你的担忧,我怎么样都可以。”
闻听此言,顾澜生的眸子暗了一下,她这样说是安慰自己还是真的没事?
身处高位,顾澜生忽然就找不到方向了,他似乎身处在一片迷雾中,不知道前行的路在哪里。
在那片迷雾当中,顾澜生唯一能看到的是时小希,她是他的光芒,是他的救赎。
这么多年过去,顾澜生的心意从未改变过,可他又真的能得偿所愿吗?
面对时小希的说辞,顾澜生勉强的勾了勾唇角,他伸手,他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拍了拍时小希的头顶说:“只要小丫头的身体健康,哪怕被欺骗,我也无所谓的。”
骗他也无所谓吗?
闻听此言,时小希的表情僵了一下,浑身跟着一颤,她下意识的恐慌和害怕。
如果心脏会流泪,那时小希想,她大概早已经泣不成声了吧。
顾澜生真的很好,真的很温柔,他配得上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美好,他应该被温柔以对,可他为什么要喜欢自己呢?
时小希很想说服顾澜生,说服他放下自己,可她又何尝没有尝试过呢!
有些东西的存在就好像氧气一样,剥离不掉,割舍不开。
见她不说话,顾澜生收回手,他站在灯光下,脸轮隐在半明半昧的光线下,他垂眸看着她说:“小丫头,你真的很乖巧,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很不听话,我总是想训斥你,却又害怕你嫌我麻烦。”
麻烦吗?
时小希从未这样想过,但是她真的愧对他,愧对的太多了。
凝噎一下,时小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半开玩笑道:“顾澜生,你干嘛说这些伤感的话,说的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生离死别吗?
顾澜生的表情严肃,他看着时小希说:“可我就是害怕这个。”
时小希僵住,呼吸也跟着乱了。
那一刻,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片刻后,顾澜生清了清嗓子,他宠溺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带你去吃东西吧,都饿着你了。”
时小希“嗯”一声,没有多言。
顾澜生了解时小希的喜好,他带她吃了路边摊的小吃,加辣,又要了一些冰可乐。
吃饱喝足后,顾澜生便提议说一起回家。
时近凌晨,两个人才回到别墅外面。
顾澜生坚持要送时小希进别墅,而后者想拒绝,但见他如此坚持,她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刚走进别墅,顾澜生的手机铃声响了。
不确定是谁,但这个电话令时小希十分不安。
会是顾澜生的朋友吗?
拿出手机,顾澜生面色凝重的接起来,他“喂”一声并质问:“去哪儿了?”
他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丝温情。
时小希站在一旁,脚底仿佛生了根一般动弹不得。
她不想走,她想确定这个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隔的很近,时小希听到电话里的一个中年男声说:“我在老家,家里出了点事情。”
顾澜生很不高兴,他质问道:“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那中年男人说:“事出突然,手机没电了,再加上坐飞机,现在才到家,担心你还在等我,所以立马充电给你回了电话。”
顾澜生冷着一张脸,脸上充满了不悦。
不难看出,他似乎生气了。
站在他身旁,时小希也能感觉到他的怒意,他似乎在隐忍。
隔了一会儿,顾澜生才平静下来,他嗓音淡淡的问:“出了什么事?”
那中年男人说:“母亲突然心脏病发作,现在被送去医院了,可能要我亲自做手术。”
顾澜生问:“严重吗?”
顿了一下,那中年男人才回答说:“还不确定,得看手术之后的恢复。”
静默了片刻,顾澜生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听出他的不高兴,那中年男人便问道:“你们在一起吗?”
顾澜生“嗯”一声,表情淡然。
那中年男人说:“等我回来。”
无奈之下,顾澜生只能“嗯”一声,表示默许。
末了,顾澜生又问:“需要多久?”
那中年男人说:“半个月。”
在时小希的检查这件事情上,顾澜生其实是没有耐心的,可他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说:“嗯,等你回来。”
沉默了一会儿,那中年男人问:“挂了?”
想了一下,顾澜生又问:“是有人刻意做的手脚吗?”
顿了片刻,那中年男人才回答说:“母亲一直都有心脏病,发病也正常,对于有没有人刻意做手脚这件事,我……不太确定。”
顾澜生没什么表情,他“嗯”一声并挂断了电话。
将时小希送回家,顾澜生便离开了。
这一次的事情,真的会那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