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被她们这一跪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这是怎么说?”
老嬷嬷答道:“回娘娘,皇上下了命令,若是做出来的吉服不合娘娘的心意,那便按照欺君之罪处置。”
“他怎么能够这样?”
“娘娘,您还是行行好,挑选挑选吧。若实在不喜这些样式的衣服,奴婢们还有别的花样子和布料,先赶工也一定让娘娘穿上最满意的衣裳,戴上最喜欢的首饰。”
宋妤还是头一回被人逼迫着选衣服首饰,她不禁冷笑一声,“皇上这哪是体贴入微呀?分明就已经决定好了要让我穿什么样的衣服,假惺惺地装个样子罢了。”
她是皇后,可以口无遮拦,可是这些奴才不可以。
老嬷嬷说道:“娘娘,皇上也是一片苦心,这些布料和样式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既华贵大方,又是娘娘素日喜爱的样子,每一件都是龙凤呈祥,喜庆亮丽,只有娘娘和皇上才配穿这样好的衣裳。”
宋妤不屑地随手摸了摸,然后指了几样,“就这些吧,不必再改了,做成什么样就按什么样穿吧。”
老嬷嬷面露难色,“娘娘,还是让老奴为你穿上试一试吧。”
“不必了。你们也不必担心,衣服我已经选了,皇上不会为难你们的,回去复命的时候就说我已经试过了,总之不会让你们掉脑袋的。”
闻言,老嬷嬷这才作罢。
她又指着一个外表精美的匣子道:“娘娘,这里头,是您大婚之日要戴的凤冠,历朝历代的皇后每逢盛大的日子都要佩戴这样的凤冠,这一个是皇上特意为了您新做的,皇上让奴婢送来给您过目。”
宋妤走到那个匣子前,有些不耐烦,叶珩也太会折腾人了,好好的做什么凤冠?
“不是都有这么多首饰了,他是想让我头顶千斤重的东西去和他成婚吗?再说了,我也有一个凤冠,何必再做?”
“之前册封大典时您所佩戴的红宝石凤冠已经历经了三朝,难免陈旧,皇上如今重新打造了这顶蓝宝石凤冠,配以东珠作为点缀,华美异常,正合娘娘您的气质。”
说着,嬷嬷打开匣子,只见那凤冠静静立在里头,没有刺眼的光芒,却雍容华贵叫人挪不开眼。宋妤也是豪门成长起来的,珠宝用过的见过的,是常人所不能比的,然而现在见了这个,也不禁感叹世上还有如此精美的东西。
“娘娘,让奴婢为您佩戴上去看看吧,若是哪个地方不舒服,好让工匠们去调整。”
看着这华丽物件,宋妤的心里漫上一股奇怪的情绪,不知怎的,她感觉自己愈发抗拒和叶珩在一起这件事了。
或许是从这上面窥见了自己后半生要过的日子,看上去光彩夺目,人人艳羡,实际上却只能被珍藏在这个密闭的匣子里,再精致无双,也只是一件没有自由的工艺品。
可她是人,工艺品长期曝光于太阳底下,会被腐蚀,被氧化,被损毁,甚至被人践踏,但人不一样。她需要呼吸自由的空气,需要吹自由的风,而不是活在被权势过滤过的世界里,享受着一切被包装过的东西。
她淡淡道:“也不用了。皇上请的工匠,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哪里会有不合适的呢?本宫有些乏了,你们先回去吧。”
看嬷嬷有些为难,宋妤又道:“一会儿我会让宫女们伺候着试一次,若有要改的再派人传话给你们就是了。”
听了这话,嬷嬷便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丹,才点头应声,带着宫女们恭敬地退了出去。
四月十二日,黄道吉日,宜婚嫁。
卯时三刻,皇帝叶珩携发妻宋妤于皇室祠堂跪拜先祖,至卯时七刻,二人回各自宫殿梳洗换装,用毕早膳后,巳时初刻,皇后仪仗于华阳殿出,绕至皇宫正门,一路抬至太清殿,太清殿前,百官跪拜,宋妤从轿辇上下来,身着红色凤袍,戴着独一无二的珠翠凤冠,一步步走向站在台阶之上的叶珩。
“妤儿,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真正的妻子,真正的皇后了,我会护你一世,爱你一世,从此你是大凌朝最尊贵的女人,也是我最心爱的女人。”
叶珩朝她伸出手,眉眼里满是惊艳和深情。
刚才她朝自己走来时,他只觉得每一步都扣在了他的心上,宋妤气质清冷,和蓝宝石是绝配,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眼光,选东西不会错,选人亦是如此。
宋妤没有说话,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就此昭告天下,她不想做这个皇后。
册封大典结束以后,两人又去跪拜了镇国公夫妇。
叶珩是天子,本不必跪拜,此举无非也是为了让宋妤对自己多几分好感。按照普通人成亲的规矩,此时该接受新人跪拜的应该是宋业平和云锦萍,以及程雪,不过一个没有尽到父亲之责,一个已经贬入军中,一个已经逝世多年,都无法受礼,叶珩便亲自邀了镇国公夫妇,好言恳劝,方才得到二老的同意。
大宴宾客的时候,天色已晚,宋妤换下累赘的凤袍,穿上了一套同色的松快些的衣裙,一直守在寝殿内。
等到了夜幕彻底降临,叶珩才踏进了鸾凤殿。
他特意忍住激动的心情,没有在大婚前去看她穿上吉服的样子,就是为的最初那一刻,他希望自己和她的开始是全新的,要比他第一次见到她时惊艳,要比他们上一次成亲时完美。
总算行完了最后一点仪式,伺候的宫人们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叶珩将她揽入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低语道:“妤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等,等等。”
宋妤话一出口才发觉自己有些不对劲,说不上哪里不对,只觉得身上有些软软的,兴许是太累了吧。
她用力推开他,正要开口,却又被叶珩环腰抱住,“怎么?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怎么逃避我?”
那药服用了三天,却不见成效,按理说今天也该来了,可是她几次屏退宫人,借着如厕检查,就是不见红,心内不免有些焦急。
事已至此,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只硬着头皮说道:“我,身体不适,想是来了那个,你先回避一下。今日想是不能和你行周公之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