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守旧一派的大臣们纷纷附和,有的甚至担心起了叶珩在家中的地位,直言这样下去宋妤有朝一日会凌驾于叶珩之上,必须防患于未然。
户部尚书彭谦对叶珩的印象不错,又是个开明之人,不忍看叶珩的王妃被人说得一无是处,开口道:
“皇上,我朝虽重礼教,可也从未限令过女子不能从商,先帝时还曾嘉赏过几名在农商之道上有作为的女子。依臣所见,豫王妃是有才之人,着实不该因顽固礼法而被埋没。”
王丞相驳斥道:“有才之人?那老夫怎么听说豫王妃还动手打人了呢?打的还是她的嫡长姐,太子殿下现今的宋侧妃。
皇上恕罪,本来这些女人间的事情,臣不该拿到朝堂上来说,只是臣见彭大人所言不实,才不得不提了两句。”
彭谦犹豫:“这……臣不知其缘故,不好妄加议论。”
内阁学士高益看他们争个不停,忍不住劝道:“皇上容禀,老臣以为,此事得一层一层捋清楚了再做定夺,现在各方杂糅,实在太过混乱。”
皇上静静听他们说完,仍旧是淡淡的面孔,问的问题也和之前的相似:“老七,打人之事,是真是假?”
叶珩答:“是真的。”
皇上又看向宋业平:“宋爱卿对此事,有何看法?”
宋业平心内本就忐忑,现在被皇帝这么一问,愈发紧张不安,他吞了吞口水,连忙请罪:“微臣教女无方,让陛下和各位同僚见笑了。此事全由陛下定夺,微臣不敢有异议。”
闻言,皇帝脸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今天就到这里吧。传豫王妃进宫,老四老七,你们随朕去御书房。”
他的一番话让众人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之后,只能带着满腹疑惑退朝。
御书房里,皇帝盯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看了半晌,就是迟迟不开口说话。
太子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开口道:“父皇……”
皇帝却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过会儿,朕自会让你们说个清楚。”
过了会儿,在大太监李云喜的引领下,宋妤低着头迈着碎步从门外进来。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抬手示意,“起来说话。”
他的嗓音浑厚,带着些许沧桑,听不出喜怒。
“你那酒楼开了多久了?”
“四月有余。”
“每日有多少客人?”
“多则百十桌,少则三五桌,这个月到今日为止总共招待了三十五桌客人。”
皇帝沉默片刻,见宋妤面色平静,双手轻放于腹前,又接着问道:“你搜集了祈安城内多少家铺面的消息?”
“八十家。”
“为何是八十家?”
“入不敷出,店家有意闭门歇业的,总共八十家。”
“若将这八十家铺子都交由你来打理,忙得过来吗?”
皇帝的目光冷了半分。
宋妤没有犹豫,干脆地答道:“儿臣并未想过将这些铺子都买下来自己打理,因此也不曾去想忙不忙得过来。”
“哦?那你意欲何为?”
她这才缓缓抬眼,“一来搜集经验,避免自己走弯路,二来,等王府的产业经营得略好些时,或许可以拉他们一把。皇上仁厚,豫王府才得沐天恩,多得了这么几家铺子,回报以民生,也全了豫王的一片孝心。”
一番问答下来,叶珩心中不禁叹道:漂亮。
皇帝微微一笑:“如此说来,是太子误会你们夫妻了?”
接收到皇帝的目光,太子有些惶恐,立刻顺着皇帝的话说道:“是,许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误传了消息,是为兄错怪老七和七弟妹了。”
叶珩看出皇上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接受了太子毫无诚意的道歉。
“四哥也是为了社稷安宁,此事是七弟办得不妥,劳四哥费心了。”
皇帝看了宋妤一眼,又开口道:“看得出来,对于朕赏给老七的那些产业,你很是上心,既如此,以后就都交给你打理吧,不会再有人敢妄加议论此事。
至于你搜罗的那些铺子,你有心帮扶,朕心甚慰。三月之内,你只要能让二十家店铺起死回生,朕便将它们都赐给你,如何?”
宋妤眼神一喜,声音却毫无波澜:“儿臣领命。”
太子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但碍于皇帝在场,只能忍着。
“至于打人的事,后院纷争,让皇后去主持公道吧。”
皇帝再次开口,太子由怒转喜,暗搓搓地高兴起来。
叶珩和宋妤相看一眼,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事情有了了断,皇帝便让三人退了出去。
李云喜进来奉茶时,见他满面愁容,问道:“皇上,您不高兴?”
他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深邃:“这丫头确实是个聪明有才的。你说,是不是朕这些年太忽视老七了,上天才给了他这段姻缘?”
李云喜端起茶缓缓递到他面前:“七王爷的姻缘,是皇上您赐的,跟老天爷可没有关系。”
皇帝一笑,接过茶:“你这张嘴,文官们加起来,也说不过!”
说完,他低头抿茶,然而眼角的愁绪还是出卖了他。
当初的那个丫头,也伶俐非常,他以为是上天恩赐了他一段以心换心的姻缘,谁知心却被伤得千疮百孔,伊人在侧的光阴终是落寞收场。
出了御书房,太子拦在两人面前,瞪眼质问宋妤:“宋妤!你分明是要买下那些商铺扩张成自己的私产,三言两语却能让父皇相信你要帮扶他们的屁话,你究竟施了什么妖术?”
叶珩挪步挡在宋妤跟前:“四哥,妤儿何时说过要收购铺子的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太子气结,怒极反笑:“好!这回算你们夫妻俩走运!不过,一会儿见了母后,只怕你这位豫王妃有百嘴千舌,也难辞其咎!”
叶珩心里也担心这事,但当着太子的面,自然不能表现出什么来。
他悄悄握住宋妤的手,对太子说道:“妤儿无错,何须辞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