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城南的‘国潮联名项目’,我认为现有方案过于冒进,风险评估不足。”
项目评审会上,付寒池坐在长桌的一侧,指尖轻敲着桌面,目光却像毒蛇一样锁定了主位上的沈星遥。
他官复原职后,行事反而比从前更加阴沉。
“我提议,暂时冻结该项目的所有预算。”
他慢条斯理地抛出重磅炸弹,无视了其他高管的愕然,“当然,我不是要一棍子打死。沈总,我给你一周时间,拿出一份全新的、能说服所有人的方案。否则,为了公司的利益,这个项目,只能撤销。”
赤裸裸的阳谋。
一周时间,推翻一个筹备数月的庞大项目,重新构思、设计、核算、并寻找新的供应链支持,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付寒池就是要看她当众出丑,逼她低头。
沈星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指甲在桌下几乎要嵌进掌心。
半晌,她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可以。”
接下来的几天,总裁办公室的灯光几乎彻夜未熄。
整个项目组陪着沈星遥连轴转,办公室里堆满了设计图稿和各种材料样板。
饶是沈星遥是铁打的,高强度的脑力劳动和极度的疲惫也让她脸色苍白,太阳穴突突地跳。
这天凌晨三点。
她揉着酸胀的眉心,起身去茶水间冲咖啡,想驱散脑中混沌的睡意。
等她端着咖啡回到办公桌前,却发现桌角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牛皮纸文件夹。
文件夹上贴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遒劲有力的字迹:“熬夜伤胃,抽屉有热牛奶。”
沈星遥一怔,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放着一个插着吸管的、温度刚刚好的玻璃瓶装牛奶。
她拿起那个文件夹,打开。
里面不是什么安慰的话语,而是十几页打印得整整齐齐的资料。
前几页是近三年国内所有同类竞品的核心数据分析,精准地指出了几个市场空白点。
后几页,则是一份全新的、潜在的非遗手工艺供应链名单,从苏绣到云锦,联系人、报价、产能一应俱全,甚至连几家作坊的优劣势都做了简要标注。
这些,正是她苦思冥想,却始终无法突破的方案漏洞!
沈星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托了一下。
她环顾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最后将目光投向了监控的某个死角。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走廊。
沈星遥在林沅的休息室门口找到了他。
他似乎刚晨练回来,一身黑色的运动装,额发上还带着微湿的汗意,正靠在门框上喝水。
“谢谢。”沈星遥开门见山,晃了晃手中的文件夹。
林沅放下水瓶,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沈总忘了?我们是‘合作伙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的微哑,那句“合作伙伴”被他咬得别有深意。
一周后,项目最终评审会。
付寒池好整以暇地坐在评委席中央,准备欣赏沈星遥的困兽之斗。
然而,当沈星遥将一份逻辑缜密、数据详实、创意惊艳的全新方案展示在所有人面前时,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付寒池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他怎么也想不通,沈星遥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如此完美的方案的。
眼看方案即将高票通过,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发难:“等一下!我怎么觉得这份方案里的某些设计元素,和我之前看过的林晚晚小姐的一份旧作,非常相似?沈总,你该不会是黔驴技穷,又动了‘借鉴’的心思吧?”
“抄袭林晚晚旧作?”
这个恶毒的指控一出,全场哗然。
沈星遥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就在她要开口反击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林沅沉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走到投影仪旁,将一个U盘插入了电脑。
“抱歉,打扰一下。在大家下结论之前,或许可以先看一段视频。”
大屏幕上,画面切换。
出现的,是沈星遥从大学时代至今,所有设计手稿的合集。
从青涩的素描,到成熟的彩稿,一张张带着清晰时间戳的图片如流水般划过。
她对国风元素的理解和运用,其风格的演变和深化,形成了一条完整而清晰的创作脉络。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她大学毕业设计的一张旗袍手稿上,而那上面运用的核心元素,正是付寒池口中所谓“抄袭林晚晚”的设计。
林沅关掉视频,目光转向早已面如死灰的付寒池,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付先生,我想请问,林晚晚小姐的‘旧作’,创作时间能比沈总的毕业设计还早吗?”
付寒池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像被人当众来回扇了无数个耳光。
沈星遥侧过头,看着身姿挺拔、为她挡下所有明枪暗箭的林沅,那双总是锐利冰冷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与笑意。
会议结束,新方案毫无悬念地全票通过。
沈星遥刚走出会议室,就被付寒池拦住了去路。
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后悔与不甘,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狗。
“星遥……”
他的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带着一丝偏执的疯狂,“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把公司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你别选他,别选他好不好?”
沈星遥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曾爱过、也曾恨过的男人。
此刻,她心中竟已没有了丝毫波澜。
她第一次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清晰而平静地告诉他:
“付寒池,我不选你不是因为林沅,也不是因为任何人。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懂过我。”
“而且,我希望付总能够清楚,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关系,我选择谁,或者不选择谁都是我的意愿,无人能够左右。”
说完,她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