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第一人民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沈星遥鼻腔发酸，攥着检查单的手指微微发抖。
突如其来的呕吐、嗜睡让她慌了神，直到拿到这张确诊怀孕的检查单，她才不得不直面这个意外。
转角处传来熟悉的男声，她下意识躲进一旁的消防通道。
透过虚掩的门缝，她看到付寒池修长的手指正温柔地替身旁的女人理顺颊边的碎发，眼中满是怜惜。
那女人，沈星遥认识。
林晚晚，名声大噪的新晋珠宝设计师，也是付寒池的白月光。
“寒池哥，我有点冷，你送我回家吧。”林晚晚声音娇弱，往付寒池怀里缩了缩。
付寒池立刻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动作近乎本能。
沈星遥心尖不由得一颤，付寒池何曾这样关心过她。
“你先去车里等我好吗？”付寒池轻声安慰，微微俯身，让两人的额头贴在一起，“嗯……已经退烧了。”
亲密的举动刺痛了沈星遥的眼睛，小腹隐隐抽痛，仿佛肚子里的小生命也在抗议。
自从林晚晚回国，付寒池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
那些所谓的加班、应酬，大概都只是随意编造的借口。
他甚至都不屑花一点心思来敷衍她。
“林晚晚小姐，您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护士的声音打断了沈星遥的思绪。
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着。
“您只是普通感冒，少吹空调多通风，多补充电解质，很快就会好转。”
听到这个消息，沈星遥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付寒池所谓的重要会议，是陪林晚晚看个小感冒。
“没事就好。”付寒池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揽着林晚晚就要离开。
沈星遥急忙缩回消防通道，生怕被他们发现。
慌乱中，她撞到门框，发出不小的声响。
付寒池警觉地回头，目光扫过消防通道。
沈星遥靠着墙壁死死捂住嘴，压抑着快要冲出胸腔的心跳。
好在林晚晚适时地打了个喷嚏，付寒池才又收回目光。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沈星遥才双腿发软地从消防通道里走出来。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检查单，泪水模糊了视线。
这个孩子她盼了两年，来得却不是时候。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林晚晚的小号更新了朋友圈。
沈星遥颤抖着点开。
入眼是一张照片：林晚晚的头枕在一个男人肩上，身下坐着的是一件西装外套，配文“有你在，连医院的排椅不再冰冷”。
付寒池没有直接出镜，却比直接出镜来得更加扎眼。
沈星遥觉得非常讽刺。
曾经，她想拍一张合照，付寒池却拒不配合。
她撕碎B超单，随手丢进垃圾桶。
她知道，付寒池责任心很强，只要她拿出怀孕报告单，他一定会回归家庭，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但她不想用孩子去捆绑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更不想让孩子在充满谎言的家庭中成长。
这样的粉饰太平，没有任何意义。
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沈星遥麻木地往回走，却在门口撞上了一堵肉墙。
“跟我跟到这里了？”付寒池锐利的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带着隐隐的不耐烦。
沈星遥揉着撞痛的额头，随口敷衍：“别误会。胃肠感冒，来拿点药，昨天跟你说过了。”
这男人胸肌是铁做的吗，这么硬。
付寒池的表情有一瞬不自然，却很快调整过来，丝毫不带心虚地说：“晚晚发烧了，我带她过来检查。”
“那还真是巧了。”沈星遥自嘲一笑，便打算越过他离开。
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腕却被抓住。
“我晚上回家，有事跟你说。”
……
沈星遥一直等到凌晨。
精心准备的晚餐热过三遍，最终进了垃圾桶。
就在她以为，付寒池又一次因为林晚晚而放她鸽子的时候，男人回来了。
“我们离婚吧。”男人眼中的疏离，比陌生的客套更让人心寒。
没有问候，没有关心。
只有决绝的单刀直入。
冷漠的话语像淬了冰的尖刀，精准刺入沈星遥的心脏。
暗恋七年，结婚两年，即使她只是他为了应付催婚而随便娶回家的“熟人”。
七年的情分，当真如此不值一提？
“为什么？”沈星遥的声音带着哭腔。
付寒池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的复杂神色。
“晚晚得了白血病，医生说最多还有八个月。”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走之前成为我的妻子。”
沈星遥感觉血液瞬间凝固，耳中嗡嗡作响。
林晚晚，那个为了梦想远赴他乡，却在他们婚礼上送来祝福视频的女孩。
原来这么多年，他从未真正放下过她。
“演戏而已，八个月后我们复婚。”付寒池见她久久不回应，语气染上几分不耐，“星遥，别让我为难。”
沈星遥呆呆望着天花板。
付寒池口口声声说把林晚晚当妹妹，却一次次为林晚晚打破底线。
“一定要这样吗？”沈星遥声音沙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我算什么？”
付寒池眉头紧皱，仿佛她才是那个不懂事的人：“星遥，你一向善解人意，这次就当帮帮我。”
“善解人意？”沈星遥突然笑出声，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我善解人意就活该被你们欺负？”
付寒池眼底闪过一丝烦躁：“别无理取闹，这只是权宜之计。”
“好一个权宜之计！”沈星遥猛地站起，“权宜之计就是让我牺牲，权宜之计就是把妻子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人？”
“够了！”付寒池突然提高音量，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发出刺耳的声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人终将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其一生”。
她因为孕吐脸色苍白，而林晚晚面色红润。
付寒池这样精明的人，会不知道林晚晚没病吗？
他不过是想陪着林晚晚胡闹而已。
沉默许久，她轻声问：“你爱过我吗？”
付寒池别开脸，没有回答。
这个举动比任何言语都更伤人。
“离婚协议你让律师拿给我。”她悲哀地转过身，泪水肆意流淌。
放在餐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林晚晚的小号更新了今天第二条朋友圈：大一小两只手，十指紧扣。
“谢谢你！”简单的三个字。
不知情的人会认为，林晚晚在感谢男朋友的陪伴。
只有她知道，这三个字是在杀人诛心。
最近半年，林晚晚一直在小号的朋友圈里更新所谓的恋爱日常。
她不记得怎么加上的这个小号了，只是自虐般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带着挑衅意味的朋友圈，然后麻木地点赞，表示自己来过。
这次，也不例外。
关闭微信，她拨通了今天刚存下的号码。
“帮我预约一下，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