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此时倒是一片祥和,仿佛先前不愉快的小插曲已经被众人遗忘。
现如今,南宫雪身为太子妃坐在主位上,右手边下方的乃是尚书夫人,左侧坐着的就是拓跋南。
按理说,他一外邦的世子不该做到高位上,只是这人一进了院子,便自顾自地寻了个位置,想到他的身份,尚书夫人又不好开口赶人,只能心中祈祷这不识趣的世子能够察觉无聊,尽早离开。
为了今日的聚会,尚书夫人可以说是煞费苦心,直接请了京城中最好的舞姬为大家助兴。
随着音乐的渐渐响起,数十个穿着轻纱舞裙的曼妙女子朝场中移动,淡蓝色的水袖朝空中高高扔起,脚下随着骤变的鼓点不停踩动,脸上笑靥如花,每一个旋转跳跃,都令其他小姐夫人赞叹不已。
只是赞叹归赞叹,南宫雪清楚地瞧见她们眼中藏着微妙的鄙夷,看的南宫雪越发不以为然。
她不喜欢与这些贵妇千金接触,就是因为看不惯这群人假仁假义的模样。
如今她身在古代,虽然不至于追求什么人人平等,也绝不会像她们这样自顾清高。
视线朝前方望去,南宫雪忽然瞧见独坐的尧王妃。
自打尧王妃出现,便刻意与众人保持距离,坐的位置也有些偏远,仿佛不和其他人扯上关系。
真是奇怪了,南宫雪漫不经心也敲了两下桌子,她记着这尧王妃一向最能言善辩,人缘极好,怎么才数日不见,整个人就变得如此冷清。
如今独坐在一边喝着闷酒,看样子有些闷闷不乐。
“太子妃,不知你觉得这些舞姬跳得如何?”
一曲完毕,南宫雪还在失神,尚书夫人的声音缓缓响起。
春月不着痕迹地踢了下南宫雪的脚边,立即令她回神。
“跳的如何啊。”南宫雪草草看了一眼,视线又倏地转到尚书夫人身上,心中冷笑一声,“尚书夫人挑的人自然不错。”
南宫雪也不直接说好与不好,巧妙地避开这个问题,将话直接送还给尚书夫人。
旁人认为舞姬跳的好,那便是尚书夫人的功劳。
旁人认为那舞姬跳的不好,那就是尚书夫人识人不清,怎么算都与她扯不上关系。
南宫雪敷衍地回答一声,引得尚书夫人心中不快,又硬生生压住那股子不忿,笑容越发亲切。
她已经想好了,若是南宫雪对这几名舞姬口中称赞,她就借着南宫雪的话,将舞姬送到宁墨辰身边。
不管这夫妻二人究竟有无情意,太子妃出府一趟,就为太子带来美妾,传出去只怕南宫雪这名声也不会好听。
若是南宫雪拒绝,她就可以借坡下驴,顺势以讨教舞姿为名,借着众人的面,请南宫雪当众表演舞曲。
这样一来,一能将南宫雪贬为舞姬般的下作玩意,又能折她的威风。
这贱人这么喜欢给人下套,就叫她也试试进退两难的滋味!
尚书夫人张了张嘴,南宫雪像是想起什么,错过身,笑颜融融地望着她,声音又娇又媚。
“本宫听说,尚书夫人在出嫁前乃是京中一等一的贵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舞艺也是一绝,不知本宫有没有机会,请尚书夫人当众舞蹈一曲,也好让本宫长长见识。”
在南宫雪开口后,台下便传来几声嗤笑,那几名发笑的小姐又被身旁的长辈推了推胳膊,以眼神示意她们住嘴。
嘴上没再发出声音,通过她们不停耸动的肩膀,却证明了她们现在心中所想。
尚书夫人年近四十,早已经是半老徐娘,再让她学着年轻舞姬四处招摇,传出去不是笑掉了别人的大牙?
况且有舞姬跳舞在前,尚书夫人献舞在后,这一前一后,岂不是将尚书夫人和那舞姬当成一类人?
不知内情的只以为是太子妃因夏云溪一事,迁怒整个尚书府,连带着要给尚书夫人一点教训以做警示。
这法子…倒是挺羞辱人的。
尚书夫人哪能听不见台下传来的嬉笑声,面前的南宫雪笑得越发亲和,眼眸亮的似乎要浸出水来,一生朱唇噙着笑意,时不时的撑着扇子扇着风,悠闲的派头仿佛她才是这尚书府的主人。
她也万万没想到,这南宫雪竟然先她一步,将她堂堂尚书府夫人,与那卑贱的舞姬混为一谈。
是可忍,孰不可忍!
纵使心中百般羞恼,台下一双双眼睛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尚书夫人恨不得咬碎了牙,也只能将话圆过去。
“回太子妃,臣妇身子骨近年来就不太好,不比当年,承蒙太子妃错爱,若是太子妃喜欢,臣妇愿将这几名舞姬送到附中,以供太子妃随时欣赏舞姿。”
将话圆过去的同时,尚书夫人仍没忘记她最初的目的话,一脱口便松了口气。
南宫雪浅浅一笑,越发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对面的尚书夫人。
这老套的剧情,让她忽然觉得来这一趟有些无聊,看见那舞姬上场时,她就有预感,尚书夫人十九八九会将人往她手里塞。
果不其然,现在说出这种话。
可惜了,她虽然也喜欢看漂亮妹妹,也不想被人这么拿捏。
“本宫还以为尚书夫人,很乐于本宫来府上做客呢!”
南宫雪这虚无缥缈的一句话,令尚书夫人蹙起眉头,不知她所谓何意。
“若是这舞姬留在尚书府,本宫也好以此为理由上门叨扰,本宫向来欣赏尚书夫人的做事风格,也想趁着机会讨教一二,看来,尚书夫人是不想与本宫交好。”
这怎么话绕来绕去,竟绕到尚书夫人不喜太子妃?
虽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从南宫雪口中以另一种方式说出来,意思就不一样了。
“太子妃误会了,臣妇……”
“不过就是几个舞姬,推来推去的有什么意思?”
不以为然声音响起,只见那拓跋南单脚踩在椅上,大半个身子靠在酒桌,手里拎着酒壶,斜眼朝他们的方向望去,直接裂开一口白牙。
“不如将这几位美人送我,刚才我瞧着舞蹈有趣,也想带回驿站天天欣赏,若是尚书夫人不介意,人就是本世子的了!”
这完全没想到拓跋南会横插一脚的尚书夫人,这下子彻底傻了,举在半空中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举棋不定的眼神四处游移。
南宫雪瞧着这一幕,忽然福至心灵地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