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中，一声声一句句，满带怨念的刺响在这屋内萦绕不息，经久不衰，许久之后，才逐渐消散。
身穿粉蓝色宫装的少女，此时面上一片怨恨，仿佛要通过自己的眼神将面前的女人片片凌迟。
不甘和怨恨在心里不断发酵，几欲冲破这个屋顶，散布各处。
明明大家都是女子，为什么过的不好的人……只有她自己？
南宫雪细细打量着春月，如果说她对春月这些话一点都不失望，那是骗人的。
春月年幼，平时爱吵爱闹，无论平时做错些什么，她也未曾真的动怒。
可眼下对方竟将她的一再忍让当成了理所应当，并且伙同其他人想要害她，所做的一切都踩在南宫雪的雷点上，令她很难不动怒，目光也随之越来越冷。
直到南宫雪轻笑一声，将手中的卖身契从上及下地大量一遍，“撕拉”一声，在茯苓和秋实惊诧的目光中，南宫雪将手中已经撕成碎片的卖身契挥挥洒洒的撒了一地。
直到春月看见那碎片落在自己面前，才堪堪回过神来：“你，你这是做什么？”
“既然你对本宫百般不满，那你可以走了。”南宫雪平静道，“从今以后你大可为自己谋划，无论你看中了哪家世家公子，也全凭自己，日后这自由归你，你也与我南宫雪再无任何关联。”
南宫雪说的全称面不改色，几句话的功夫，就将春月与她之间的关系摆得干干净净。
春月愣愣地看着那一地的碎片，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拾起一片，目光复杂地落在南宫雪身上。
半晌后，春月冷笑一声，朝地上啐了一口，忍着方才被茯苓压着跪下时，膝盖上传来的痛意，猛地起身，踉跄几步，抓紧手中的碎片，目光阴冷地望向南宫雪。
“好，既然如此，你最好不要后悔！别以为你放我走就是对我好，我早就看透你嘴甜心苦的模样，以后我与你再也不是主仆！”
“春月。”
秋实忍不住低叫一声，看着春月的眼神越发失望，她做错了这么多，换在别的主子那里，完全可以以此为理由将她杖毙。
南宫雪不但不追究，还放她走，她不但毫无感激之情，竟然还敢说出如此妄言！
这个春月，实在是让人太失望了。
抓紧手中的碎片，春月怒气冲冲地扭头朝前方大步走起，动作之潇洒，仿佛真的对南宫雪毫无亏欠。
看着她的背影，茯苓蹙眉道：“就这么放她离开可以吗？”
茯苓又望向南宫雪，“她以前再怎么说是你的丫鬟，很有可能会有人对利用其做文章。”
“无碍，任由她去吧。
南宫雪垂下眼毛，忍下心中的酸涩，“如果她真认为离开我这东宫，能在这吃人的后宫里存活的话。”
这后宫中所存着的尸骨岂止千万，一个没有根基，没有后台的宫女，在这后宫中不过是被吃掉的其中一员。
而她也会实现承诺，如刚才所说的，和她彻底断了这主仆情。
至于过往的一切……南宫雪缓缓眯起眸子，就当作从未发生过吧！
离开后的春月回到自己的厢房，草草收拾几件衣服，面对其她攀附上来，想要求好的其他几名丫鬟纷纷以冷眼视之。
在春月离开后，几名小宫女凑凑一团，
“这个春月平时脾气那么大，还什么活都不干，哼，看她这副死相，肯定是被太子妃赶出来了！”
“赶出来也好，太子妃宅心仁厚，待奴婢也好，若是她走了，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顶上去呢！”
几名小丫鬟彼此对视一眼，噗嗤笑作一团，拉着手就欢快离去。
已经和南宫雪不再是主仆关系的春月，在拎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囊离开东宫后，的确茫然了片刻。
这段时间她在这后宫中一直玩乐，倒是认识不少小太监小宫女，若是她以平日的交情做托词，在他们那里屈尊几日也算是可以，
可是以后总该找些营生……脑海中飞快驶过一个答案，春月立即亮起眸子，兴致冲冲地朝某处走去。
刚被南宫雪气的胸口不停起伏的皇后，好不容易在嬷嬷的安抚下稳下心神，手中是刚刚泡好的参茶，一旁的老嬷嬷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帮皇后放松大腿，口中轻声道：“那熏香里被人掺了东西，还好发现的及时，已经送到太医那里让他去查，若只是意外还好说，只怕是有心之人……”
皇后微微抬了抬眸子，脑海中鬼使神差地想到南宫雪离开前说的那番似是而非的话，忽然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哼，那丫头说的话古里古怪，以本宫看，那熏香八成就是她做的手脚！”
虽然觉得皇后这番话有些意气用事，但老嬷嬷也识趣的没有开口打断，知晓皇后还在火气上，就在此时，有一宫女小步上前，在嬷嬷耳边说了几句，嬷嬷眼中晦涩难明。
“叫她进来吧。”
“是谁？”皇后瞥了一眼嬷嬷，“该不会是我那好太子来我这东宫了吧？”
皇后语气无不讥诮，自从她怀有身孕后，不止南宫雪，就连宁墨辰也从来没出现过，好歹他们二人还是挂着关系的母子，宁墨辰也能坐上这个太子之位，也是她一手扶持，眼下却如此无情！
现在就对她如此，如果她生出的真是个龙子，该不会宁墨辰会不掩饰自己的狼子野心，对他动手吧？
就在皇后陷入自顾自地深思之际，殿外的春月已经进来，刚一进入未央宫，便止不住自己好奇的视线，四处张望。
直到老嬷嬷轻咳两声，她才像是刚刚回神一般，立马上前几步，对着皇后行了大礼。
“奴婢春月拜见皇后娘娘。”
春月缓缓起身，嘴边带上傲然的笑意。
没错，这么久以来，一直让她在暗地里行事的人自然是皇后和老嬷嬷。
比起银钱许诺，皇后则是给春月一个令她无法抗拒的条件，那就是事成之后，安排她成为乾皇的妃子。
想到这里，春月心中越发得意，高昂着头颅，眼中满是斗志，等着有朝一日将南宫雪狠狠踩在脚下！
可是在她开口后，坐在上位的皇后，面色却越发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