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府尹乃是正三品的官,且能坐上此位置的都是皇亲国戚。现在这位府尹乃是先帝朝大长公主之孙,和萧景辰是同辈,论起来乃是陛下的表外甥。如此身份,在涉及到官员的案件时,也颇能镇得住场,
很快苏菡和费武就到了,他们是一起被从太医院传唤过来的。
费武一开始听说林大婶把自己告了,还十分生气。觉得那妇人太不晓事,明明她儿子得是肺痨,自己倒霉接到了这个病人,差点害的济世堂停业。不想她居然掉过头来告了自己。
不过他并不慌乱。处理肺痨,最主要的就是预防传播。特别是京都重地,对于传染性疾病尤其重视。自己的做法虽然有些不太近人情,可也说不出大错来。
只是看到苏菡,他颇有些气愤。若不是她背后唆使,单凭林大婶那一介无知妇人怎会想到来状告太医?
既然你不叫我好过,我便也不叫你好过!费武思索着,等这事情了结必要想个法子好好整治整治她。
到了府尹衙门,费武还自恃身份,抬头挺胸,连正眼也不看一眼林大婶,只向府尹行了礼。
府尹道:“费太医,今有林李氏告你误诊害命,你有何可言?”
费武道:“大人容禀。那孩子确实是经过下官诊治,经诊断得的是肺痨无疑。为防止扩散,遂将他转送至城外义庄医治……”
不等他说完,林大婶便情绪激动地打断道:“你是送我儿去等死!无医无药,叫什么医治?可怜我儿在义庄两天,连口饭都没得吃!你是什么大夫,你就是个刽子手!杀人害命还谋财!”
这话说得很重,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费武顿时就恼了:“本官医治的时候你未看到,便以为本官没有医治。本官既然诊治了,收取一些费用也是合情合理的。当初也早就告知过你,来济世堂看病费用极高,恐非你能承担得起。是你自己非要自不量力,卖了房子求本官,本官也是出于好心。至于直吃饭的问题,那是因为他病得太重,根本吃不下饭,怎可怪旁人故意要饿死他?”
林大婶见他如此颠倒黑白,恬不知耻,气得浑身都抖了,还欲理论。苏菡暗中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冷静。
林大婶回过神来忙道:“府尹大人,民妇有人证!这位嘉禾郡主也是太医,医术高超,她能给民妇作证,证明我儿并非肺痨,那费武也不曾给我儿医治。”
府尹便让苏菡站出来说话。
苏菡道:“禀报大人:我起初也以为林铁柱得的是肺痨,但是一查之下发现孩子只是普通的肺炎。且因没有及时医治,病情十分严重。于是便给他用药,然后接回襄城医治。这里有我所有的用药记录,和孩子的诊治记录。大人可有查看。费太医口口声声说给那孩子医治过,但是据我所知,那孩子送到医馆的当晚就转送到了城外义庄。而后来的两天里,费太医不曾出过城,也没派人送过药。这些义庄里的奴仆皆可为证。”
府尹闻言立刻就传了义庄的人到场做证,果然如苏菡所言,林铁柱自被送到义庄后就再没其他大夫来过,也无人送药。他们只以为孩子得了肺痨,必死无疑,所以也不敢接近。
费武狡辩不得,便又开始在肺痨上做文章,非说自己没有误诊,那孩子得的就是肺痨。而苏菡的用药奇怪,主要是无人见过,也不能证明那些药和肺痨有无关系。
苏菡道:“众所周知,肺痨传染性极高,可是林铁柱发病一来接触过不少人,可是至今没有一个人被传染。当时我亲自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确定他不是肺痨,所以才带回城。这些天包括我在内,不少人和他接触过,也没有发现有被传染的。林铁柱得的就是一般的肺炎,我用了几天的药后,现在他已经基本康复。懂医者皆知,肺痨即便侥幸康复,也会有些后遗症。特别是严重着,肺部受损,稍稍强烈些的活动便会气喘。”
府尹遂又另外找了一名大夫给林铁柱诊治,并且还当着众人的面让林铁柱跑了几圈。林铁柱跑起来精力十足,连着跑了三圈也没有出现气喘的现象。而大夫给他诊治过,确实不象得过肺痨。
案情至此已经可有说十分明朗。但是那费武却抵死不认,非一口咬定就是肺痨。而且还搬出了郑子澄为证。
如此一来府尹可就有些为难了。
郑子澄乃是三品医正,按规定三品以上大元并不是府尹能随意传唤的。于是,府尹只好暂时退堂,好将此案上奏给朝廷,或讨得特令,或移交给更高级别的刑部。
然而另人意外的是,此案一奏上去,隆安帝不仅没有令刑部接管,也没有特令府尹衙门继续审理。
隆安帝朝堂并没有发飙,但是一下朝就立刻传召了医正郑子澄,斥责他未能管理好下属,以至于宫内隐私居然沦为民间谈资。且还出了误诊之事,让百姓以为太医都是贪财无能之辈,有损太医的颜面。
郑子澄惶恐不安,跪下连连告罪。
隆安帝平息了一下怒火,道:“念在你日常服侍朕尽心尽力的份上,朕不予降罪,但是你那个什么济世堂里不得再有御医兼职,以免再有类似事情发生。至于那费武,哼,此人既是无能之辈,又管不住自己的口,便不必再开口了。”
一日之后,费武在家中上吊自尽。济世堂所有御医撤走,只聘用民间大夫。虽然也有许多名医,但是那些奔着御医的名望而来的达官贵人们,便不再觉得济世堂是个香饽饽,转而流去了其他的医馆。京都医馆众多,别家医馆也有名医,收费还低廉。失去了御医光环的济世堂,自此淹没在众多医馆之中。
济世堂的没落以及费武的死自然离不开萧景辰和苏菡在幕后做为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