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生死之许
将来17岁2021-12-01 16:394,595

  梨花落,再等春来,只为一人开;

  或天堂,或入地狱,上苍早安排。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尤其的平静,云烟将酒店的所有事物都交李然来处理。而她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渺无踪迹。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就连海鸥和水庆国也不知道。一层阴云飘浮在每个人的心中,特别是步寻,虽然他不知道云烟去了哪里,但他却清楚,云烟的离开,定是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所以,这更让他拿定主意,等云烟回来的时候,也就是他离开的时候,而且离开后再也不要回来。云烟的那些话已经让他尝尽了爱和幸福的滋味,置于今生今世的缘分定格于此,他亦觉得是上天的厚爱,所以不再有其他的奢求。

  终于见到了云烟,在一个花香的午后。

  海市蜃楼客房部门前,花园里的芍药开的正旺,阵阵清香飘过鼻际,丝毫让人觉察不到离伤。

  “云烟,我要走了,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走了,还会回来吗?”云烟竟是一副轻松的笑容。

  步寻有些奇怪云烟今天的态度,对于她的问话也是难以作答,只道:“你,要保重!”

  “几点出发?”

  “明天早晨七点的火车。”

  “哦,那,可能送不了你了。”

  “没关系。”

  “不能,因为我而留下来吗?”云烟突然说。

  “我?——”步寻心里一惊,又道:“在这里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总是你在照顾我,所以——”

  “我明白了。”云烟不再说话,神情复杂地遥望着浅蓝色的天空。

  回想起涧洵消失的那些日子让她彻底明白了一切,别人认为她会在意或者愤慨善意的谎言中幸福的生活,但只有她清楚自己的心。面对步寻无法更改的决择,她不做任何挽留,却早就安排好了自己要过一个怎样的明天。或许入天堂,或许入地狱,她都不会害怕。……

  夏日长,所以五点左右的早晨就已经清亮清亮的了,但劳累的人们却恋着床上的舒适不愿意起来,而宁可舍下晨曦的美丽赋予。

  昨晚,云烟和步寻一起回了水家。吃罢晚饭,云烟早早就回房睡了,而步寻却整夜都没有睡好,莫名的不安刺激着他的每根神经直到天亮。等他甩开一身的昏沉起床的时候,母亲却告诉他,云烟已经去了海市蜃楼。这让他想到,对于云烟来说,她是不愿意对他进行送别的。也罢,一个人走的话,岂不是更容易些。

  行李已经收拾好,却一再迟疑。对着整个房间看看这里,寻寻那里,总觉得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啊,一心的牵挂竟无安放之处啊!

  “涧洵,非得要走吗?”

  “妈,您放心,我们都会很好的。”

  “其实,云烟,她会接受你的,不然的话,她又为何苦守你三年呢?她对你的爱,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

  “妈——”步寻打断了海鸥的话,“我知道,她对我的爱有多真、有多深,但是不能因为她放不下,我就一时心软,去拖累她一辈子。那样的话,我倒宁愿一个人生活。”

  海鸥不再说话,长长的叹息。海庆国却不作任何劝勉和挽留,只是默默的整理儿子的衣物。此时的他宁可摒弃人意而去相信天意。

  正在一家人受尽离愁之际,电话突然响起。

  “海董,不好了,云总经理站到楼顶去了。”

  “她站到楼顶干什么?”

  “她,她要自杀——”

  “什么,你说谁要自杀?”海鸥顿然大惊失色。

  “是云总,警察已经来了,救护车也来了,已经劝说很久了,但大家都毫无办法。通往顶层平台的三道门完全被云总反锁了。”

  水庆国看着话机从妻子手中脱落,上前扶住了晕厥的海鸥。

  “出了什么事?”

  “云烟,云烟要,要跳楼。”

  此话一出,步寻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慌乱之余,一家人火速去了海市蜃楼。那里已经围观了很多人,警卫线已经拉起,防护措施已经完备,但由于楼层太高,还是危险重重。女警察不断的喊着什么劝慰的话,但步寻一句都没听清楚,心里的恐慌如飓风旋涡快要使他窒息。

  介绍了身份之后,一家人被警察邀到最里面。步寻仰望高处的云烟,她竟然奇怪的穿着婚纱,那显然是一个漂亮的新娘。可她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步寻从心里又急又恨,握紧拳头却无计可施。

  “云烟啊,你快下来,你这是在干什么,想要妈妈的命吗?你快下来呀?”海鸥绝望地哭着喊着。

  “是啊,云烟,快下来,别让妈妈着急。你的父母还不知道这事,你快下来,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商量。”在水庆国的心中,一直认定云烟是个理智的孩子,却不料今天会因什么理由而做这样的事。

  这时,楼顶的云烟看到步寻的身影之后,一丝满足的微笑挂上了脸。然后就像站在大山上一样的感觉向下喊话。

  “你们都骗我,是不是?都骗我。水涧洵他根本没有死,没有死。”

  楼下的海鸥和水庆国听之面面相觑,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步寻,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此刻的步寻惊疑着无法开口,他真得不知道云烟要做什么。

  “快下来,云烟。”一道沙哑的声音,可云烟根本就听不到,警察递过来一个喊话筒。

  “你不愿意承认,也不敢承认,是吗?但,你一定认得这个吧!”说完,将绣着梨花的白色丝帕拿在手里,像一片花瓣一样随着微风在空中飘动。

  这让步寻一瞬间的惊讶,即使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从心里也知道这是他在生病之后就丢失了的那只云丽曾经相赠的丝帕,但他却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一个意外。

  “只要愿意承认,你是涧洵,我就安全的下去。”

  所有人听到这句话后,都凝眸且好奇而安静地注视着步寻——这个奇怪的人。

  “我——”沙哑的声音里透露着煎熬。他算明白了,云烟是想要他一个真相。但这个真他要如何给她?如果能给他,也不用躲避到现在了。

  “涧洵,三年了,我已经爱累了、等累了,所以,不想再等下去了。但我又清楚自己的心,只要活着,就控制不住要想着、爱着、等着,所以,你即不是涧洵,我便生无可恋了!”说着便闭上眼睛展开双臂。

  “云烟,不要,我是,我是——”千钧一发之际,水涧洵顾不上其他,破口而出,“我是,我是水涧洵,我是——我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逃避的那么艰难,竟然这么容易就承认了。

  高处的云烟心慰地笑了,但她所受的相思之苦,怎可这般简单就救赎出来。她要让水涧洵牢牢记住,他永远都不能再离开她。

  见云烟还未移开,涧洵又喊:“你快下来,求你,快下来。”

  “打算骗我的时候,没想过我会因此而死吗?还是从心里认为,我不是那么爱你?”

  “不是,不是,全都不是。云烟,先下来好不好,我会慢慢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统统告诉你,求你,快下来。”

  “你真的是水涧洵吗?”

  “我是,我是,我是,对不起,云烟,对不起。”面具下已经泪水横流。

  楼角上的云烟禁不住喜极而泣,感谢老天,他终于承认了。身后的云霞和林峰相视而笑,心里不禁想,这场戏,他们终于没有白费力气。这时,林峰请来的几个搞影视制作的哥们又忙活起来,得保证这场假戏真做要万无一失才行。

  看到林峰OK的手势,云烟望向人群中的涧洵。

  “水涧洵,你被烧伤时,没想过我会活不下去吧?留给我你死了的消息时,没想过我会活不下去吧?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没想过我会活不下去吧?但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为了你,我的心伤了很多次,也死了很多次,直到现在知道你还活着,我的心依然活不过来,因为你,骗了我。或许,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更不知道,你死了,我是怎样活着的。”云烟苦苦的笑了笑,水涧洵消失之后的时日,她过得暗无天日,之所以还能活着,只是因为双方的父母而已。

  “对不起,云烟,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愧疚和疼痛占满了水涧洵的心,甚至快要冲破他的肠腑,然而除了“对不起”三个字,他再也说不出什么。

  楼角上寂静了,下面的人群也寂静了,却忽见一抹纯色香花梨瓣突然飘逸而下。

  “不——不——”步寻沙哑的哀号瞬间划破天际,随即双膝一软,瘫跪地上。水涧洵盯看着徐徐降落的云烟,似乎他的心也正经历着一场落入地狱的下坠。那种恢死的感觉,永世都不想得到超生。待云烟落到安全垫上,水涧洵哭喊着爬起,一瘸一拐的扑将过去。

  从那么高的地方飘下来,虽有安全设备,但云烟还是感觉又经历了一场生死,下落的过程中,耳边的风声一点也没有想象中美妙,显然是死神的招唤。瘫倒安全垫上的她许久才回过神来。

  “云烟,云烟!”水涧洵疯了一样抱住她,拊膺顿胸,呐喊声惊动了天边的飞鸿,亦惊颤了飘浮的云朵。围观的众人也都跟着倒吸凉气。因为他们都没想到,云烟还是会跳下来。

  “涧洵——”云烟无力的喊了一声,从楼顶下落的过程中,已经抽走她太多的力气和胆量,如果重来一次,恐怕她再也没有那样的勇气了。

  “云烟,云烟!”水涧洵强将出壳的灵魂拉回来,抚着怀中人儿还有温度的脸庞,失了声的痛喊着,“云烟,我错了,我错了,你醒醒啊,醒醒啊。”男儿的泪水滴到苍嫩的容颜上,使云烟慢慢睁开眼睛,竟是一副凄凄的满足。

  “你没死吗?你没死吗?我,在做梦吗?不是在做梦吗?”涧洵语无伦次。云烟不答,双手紧紧搂住爱人的脖颈,贴住他的耳际,轻声道:“你没有做梦,水涧洵,我是,你的云烟。”

  此刻,众人亦像刚醒过来一样,惊诧且惊喜的望着他们,瞬间四周叫声与掌声沸腾一起。

  已无危险,车退人散。海鸥和水庆国相拥而泣,他们没想到,心中的奢望竟然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我们,也走吧。”水庆国扶着海鸥离开,离开时又回头望了望儿子,感谢老天对他的独爱。

  若大的广场,刚升起的太阳肆意挥霍着温暖的金色。除了周围的鲜花正放,竟有几只白鸽扑啦啦地飞起,然后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盘翔。

  海市蜃楼的正门口站着一位漂亮的新娘和一位丑陋的怪人。就那样,近在咫尺,却无言无语,久久相望……

  回想起当初,云烟还真的没有这么大的勇气,要以这种方式逼着水涧洵就范。在她无意中发现那枚绣着梨花的手帕时,就再也无法理清自己的思绪,再也安顿不了自己的心,所以一个人跑回乡下后又辗转去了林峰和云霞那里……

  “云霞,我真的快疯了,我到底该怎么办,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搅扰得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如果他不是涧洵,我怎么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地感觉,又怎么会发生那么多跟涧洵有关的事情。可如果他是涧洵,怎样才能让他承认,既然他要故意隐藏着,肯定是不打算与我相认的。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林峰和云霞相互为难的看了看,即使真相大白,也是不能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不然,又是违背了当初对水涧洵的承诺。如此,他们不免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件事发生在谁身上都得疯了。”云霞不禁赞叹,突然又问:“姐,你真的疯了吗?”

  “我疯了,当然疯了,现在已经神志不清了。”云烟不满意妹妹此时的调侃,不禁要抓狂。

  “既然这样,莫不如就真的疯一次吧,豁出性命的那种疯法。”

  林峰一听,看了云霞一眼,“也就你能出这样的鬼点子,吓到涧洵怎么办?”

  “吓到他,吓到他是轻的,如果步寻真得是涧洵,吓一吓他也活该。”

  坐在一旁的云烟不说,心却渐渐明晰起来。如此,过后便做下了这样的一个决定,在步寻面前,豁出性命疯狂一次,逼着步寻承认事实和还原真相……

  或许此刻,天地之大,但在两个人的眼睛里,只有对面的人儿,再无其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想要我的命吗?”沙哑的声音响起,满眼怜惜地看着眼前人。

  “你自私的选择离开,又躲避了这么久,何尝,不是在要我的命?”云烟不仅反问。

  “我只想你过得更好些,我已经给不了你什么。”

  “可世界上除了你,我什么都不想要。”

  “为什么,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你知道,如果没有防护措施,我真的、真的救不了你。”

  云烟笑了笑,满心的幸福,道:“我只想让你知道,那一刻你心中的滋味,便是在你离开我时,我心中的滋味;所以,不要再想着离开,如果再次不声不响的消失了,那么,刚才的一幕不会再有防护措施,那便是我最后的下场了。”

  水涧洵听了再也控制不住,又一次把云烟紧紧地拥进怀里,无奈又心疼地说了一句,“再也不会离开了,不会了,你真是个傻女人。”

  趴在涧洵肩膀上的云烟禁不住破涕为笑,“因为有你这样的傻男人,上帝才创造了我这样的傻女人啊!”

继续阅读:第九十四章:再见水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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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水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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