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打开了,从房子里面走进来了一位灰白头发的身上穿着整齐的老妇人。
沈筠抬起头来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那妇人一眼。
那妇人朝沈筠微微一笑,温柔至极,温暖又慈祥。
“疯娘,是这个小孩子腿骨折了,你给她看看。”徐娘道。
疯娘笑了笑,点点头道:“交给我吧。”
徐娘闻言便离开了。
疯娘看了看沈筠,又看了看抱着沈筠的段史笑道:“来,跟我先进来吧。”
“是,”段史翩翩有礼的躬身道:“有劳疯婆婆了。”
走在前面带路的疯娘闻言微微回头笑了一下,道:“没事。”
进了屋子,沈筠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到了。
一件不算是很大的房间,里面竟然是什么都没有。
有的也就只有一张床,和一只桌子。
东西少,房间却十分的整洁,没有打杂和东西乱扔,也没有异味和臭味,反而是一股子清新的花香味,干净的很。
没有像是其他地方装饰一样的各种瓷器和玉器有的只有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只小木桶。
疯娘看到了沈筠的目光,走过去拿起了那一只小木桶,拿过来给沈筠展示:“这是我的水杯,你要瞧瞧嘛?”
沈筠抬眸看了看,摇摇头。
疯娘不以为然的抿唇一笑,走过来,抬了抬手让段史抱着沈筠坐在床上。
段史将沈筠抱在床上坐好,自己退到了一边。
“是哪一只腿受伤了?”疯娘问道。
“右腿。”沈筠道。
段史退到一边,背过了身,墙上悬挂着一幅画,画上画的是一副山居图。
疯娘撩开沈筠的裙子,将裤腿给撸了上去,有一茬没一茬的问道:“你是她的父亲嘛?”
“不是。”段史背对着疯娘回答道。
疯娘温暖却布满皱纹的双手轻轻摸上沈筠的小腿,在她伤口之处慢慢打转,似乎是在确定这位置。
“看你的打扮,是书生?”疯娘问道。
段史磨磨蹭蹭没有回答,最后道“不是。”
疯娘冷哼一声,转身缓缓道:“那就好啊,百无一用是书生。”
“我先出去一下,”段史匆匆迈出门槛,忽而转身对着床上的沈筠道:“等我回来接你。”
沈筠点点头。
疯娘跟着走出了房门。
回来的时候手里面就多了一串钥匙,她用钥匙打开了桌子抽屉上的锁,从桌子的抽屉里面摸出来了药膏,剜出来一大块涂抹在自己的手背上,又从抽屉里面翻出来了几条布料,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抽屉上锁了?”沈筠问道。
“是啊,我是个疯子,发病是不定时的,抽屉里面的东西只会成为我伤害自己的工具,所以要锁起来。”疯娘走过来,回答着沈筠的问题。
沈筠想了想,看了看四周道:“那屋子里面没有东西也是因为您的生病的问题嘛?”
“生病?”疯娘重复了一遍。
从来都没有人说她是生病了,他们都说自己是疯子。
疯子,理所当然就应该发疯。
跟生病没关系。
“对啊,婆婆是因为生病了才会变得不正常,婆婆现在还是正常的不是嘛?!”沈筠道。
在她的世界里,发疯,就是神经病的一种,是一种疾病,得了这种疾病的人都是会神经失常,时好时坏,是自己无法控制的。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当下的这个时代里面,发疯简直就是另一种存在。
“对。”疯娘点点头,笑的很凄凉:“婆婆是生病了。”
疯娘将脖子上的布料拿下来放在床边,将沈筠的腿摆放好。
沈筠吸了一口凉气,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有点紧张。
她害怕疼。
疯娘看了看沈筠的小表情,轻笑了一下,转身想要找点什么东西,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讲沈筠的裤腿放下,跟沈筠说话:“你知道东边的山坡上面有一只九条尾巴的白色狐狸嘛?”
“九条尾巴?”沈筠顿时就来了兴趣。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个道听途说来的故事了。
“是啊,据说那狐狸在白天会化身为漂亮女人,下山去勾男人的魂魄!”疯娘道。
“是狐妖吗?”沈筠登时就想起来了蒲松龄小说里面的狐妖了。
“不是哦,是鬼,那东山是个鬼山,家家户户死了的人都埋葬在那里,在晚上她们就化成鬼魂附身到山间的禽兽身上……”疯娘绘声绘色的讲述着。
她的故事跟沈筠之前听过的都不一样。
那附在白狐身上的女子是一个女将军,曾经鲜衣怒马,叱咤沙场,最后却落得了一个心上人被人抢走,自己做鬼的结局。
沈筠听着故事,黯淡神伤。
就在这时,疯娘将药膏涂抹在了沈筠的伤腿之处,凉嗖嗖的感觉把沈筠的思绪给呼唤了回来。
沈筠低头一看,自己受伤的小腿上,还是红肿,但是已经不别扭了。
应当是已经恢复原位了。
“这好了?”沈筠惊奇的抬了抬腿。
这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差点没让她命丧当场,当即就疼的龇牙咧嘴,眼泪又哗哗的从眼眶之中奔腾而出。
“哎呀呀,乖乖,你动它做什么呀,好不容易复位的时候没疼,这一下子,又疼了吧!”疯娘感觉用自己的袖子给沈筠抹眼泪,安抚道。
趁着这时候,她眼疾手快的,快速把沈筠的伤腿的伤口夹着四根木板给捆了上去。
“呜哇哇娃娃……”沈筠哭的更大声了。
你越不在意伤口的时候它就又不疼,偏偏你越关注着它的时候它就越疼。
忙活完的疯娘快速转身出门,回来的时候手里面就已经拿了一串葡萄了。
“别哭了,婆婆给你葡萄吃。”疯娘将葡萄递给沈筠。
这一串葡萄又大又圆,紫的很显眼,定是好吃的。
沈筠也不客气接过来摘下一颗,稍微擦试了一下。
在这古代就是好,啥都是无污染的,一点都不害怕有农药残留,瓜果蔬菜什么的都可以边摘边吃。
沈筠擦完就塞进嘴巴里面。
细细的抿着。
可好景不长。
“啊哇哇哇……”沈筠刚吃下去还没一口,小脸就皱巴巴到了一起,展现了一张痛苦面具。
她张着嘴巴,吐着舌头,刚想吐出来,但又怕弄脏疯娘的房间,就又合上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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