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夜云肆将早就烤好的几个红薯递给了她，“路径村镇，不少百姓都会在家中囤上一些土豆红薯之类不易存坏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夜云肆的解释，戚未央眸底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波动，随后状若无事的剥着手里的红薯。
上一次吃，还是她很小跟在师傅身边的时候，她的那个大师兄带她一起去山脚村民家的地里偷偷挖的。
此物在权贵人家被看做下等食物只用作果腹的，而她前世嫁给了轩辕齐后自然没有机会再吃到。
想不到时隔多年，她还能有回味到儿时味道的一天。
夜云肆看她吃的香甜，入鬓的长眉不由得轻挑，他倒是从未见过如此不挑嘴的大家闺秀。
身为靖国公府的嫡女大晋的郡主，竟也喜欢乡野间的东西。
“这些东西在大旱的时候可是人家救命的口粮，再者说这里这么偏远，就算有银钱估计也流通不了，你是怎么说服人家卖给你的？”戚未央仍旧有些不解问道。
在这种偏僻的乡村里，粮食可比银子珍贵多了。
夜云肆神情淡淡的拨动着面前的火堆，语气淡淡道:“总有人愿意为了所谓的名利付出代价，哪怕，是冒着随时可能饥荒而丢掉性命的风险。”
“……”
戚未央不禁皱眉，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但看他忽然拍了拍手起身，便知道他这是不准备再说下去了。
天已经黑透了，夜云肆早就吩咐手下安营扎寨。
原本戚未央还在疑惑，他之前分明路过了村子还买来了红薯，怎么不干脆就在那村子里过夜，反而要来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歇脚。
直到看见眼前的这一幕，戚未央便全都明白了。 远离了火堆后，一旁临时用来拴着马匹的地方似乎还有不少人影。
戚未央吃完东西后，夜云肆便突然再次找过来，什么也没说，只用眼神示意她跟上。
“他们是？”
戚未央压低了声音，走近后看清了地上被捆住的几人皆穿着一身黑衣，瞬间反应过来噤了声。
看样子，刺杀晋元帝的那波人已经被夜云肆抓住了，没想到他竟然瞒住了所有人。
夜云肆缓缓上前，月光下，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似乎被笼上了一层莹润的雾气，令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但……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戚未央只听到其中一人的关节处似有清脆的骨折声传来。
啧啧啧。
戚未央不禁摇了摇头，落到这个活阎王手上，若是说实话说不定还能少受点罪，可若是骨头硬的。
那可真的是不死也得脱层皮，最后等招供了还是难逃一死，图什么？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令戚未央眼底的神色越来越复杂，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直面的了解到了这个男人的手段到底有多残暴。
剩余黑衣人活口一共有五人，这五个还是及时卸掉下巴取走舌根下的毒囊后才活下来的。
很明显。
这些人的身份来历不简单，并且与之前轩辕亦培养出来的人一样，都是死士。
这种人无牵无挂，事情败露就会服毒自尽，可想而知想要撬开他们的嘴会有多难。
而夜云肆好像根本不在乎一样，动作轻缓的从腰间取下软剑，迎着草原上的微风，青丝随风而起，掠过面容略带噬血的妖冶，而他脸上的神情则是睥睨众生的清冷孤傲。
“说，还是死？”
夜云肆的薄唇轻掀，吐出的字却冰冷无比毫无温度。
为首的那人垂着头不出声，听见这话竟不屑的嗤笑一声。
但很快，他也要笑不出来了。
那人双眼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之人，他以为夜云肆想要从他们口中探查消息就一定不敢这么轻易的杀了他们。
只是顷刻之间，他惊愕的表情便定格。
鲜血四溅。
夜云肆好看且修长的手指执着的长剑已在往下滴滴落着血珠。
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夜云肆漫不经心的站定在最后一人面前，剑尖虚虚抬起正指着他的喉间，头微侧着，俊隽无双的脸上不慎沾染了几滴鲜血，更衬得他容貌冠绝冶艳鬼魅。
最后一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伙悉数倒下，他只觉心跳如擂，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萦绕心头。
他们本是死士，但夜云肆在跟前如无形的压迫，头沉重得抬不起来。
此刻再看到犹如地狱罗刹般的夜云肆，双腿不停的战栗。
夜云肆蹙起眉头，在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也是极为赏心悦目，“本侯的耐心一向不好，我只给你三秒的时间考虑……”
只可惜，他根本来不及欣赏。
“……三。”
“二。”
“一。”
就在最后一秒的声音响起时，那个黑衣人视死如归，闭上双目就要趁说话的间隙咬舌自尽。
但他的速度还是赶不上宋淞时刻关注的手速，迅速掐住他的动作。
下一刻，血色迷蒙了双眼。
他的手指被齐整切断，连心的疼痛几乎让他失去气力。
额头的汗珠瞬间滑落到了眼眶里，他连忙大叫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见状，戚未央有些意外的挑眉，这夜云肆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
这可是死士，连死都不怕的人竟然会松口？
宋淞为避免再生祸端，已经挑断他的经脉，现在的黑衣人连普通人都不如。
仅剩说话的气力，其余的根本做不到。
就连自尽也没有力气。
夜云肆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道:“说。”
黑衣人只稍作犹豫，便即刻道:“晋元帝遇刺确实是我们干的，但，但我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真的杀掉晋元帝。”
这番话说了等于没说，夜云肆冷睨着他，神情莫测。
黑衣人连忙快速道:“晋王殿下！是晋王殿下！”
剑尖已经划破了他的皮肤，些微的刺痛感从脖颈间传来，黑衣人闭上了双眼:“我们也是收到指令，让我们配合晋王殿下演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帮助晋王殿下获得晋元帝的信任。”
这一次黑衣人不敢再耽搁，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看见夜云肆神色莫测的脸，戚未央靠近了他几分低声道:“他没有撒谎。”
这黑衣人说的应该都是实话，毕竟以他们现有掌握的证据来看，轩辕齐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获得晋元帝的另眼相待。
“你们是收到谁的命令，又是替谁办事？”戚未央冷声问道。
他顿了顿，而后睁开眼道:“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戚未央蹙了蹙眉，眼眸直视向匍匐在的黑衣人。
倏然身边一阵劲风闪过，只见夜云肆一手掐住那人的下颚。
一粒白色的药丸在瞬息之间被送进了他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