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夜云肆似乎是睡着了，精致凌厉的脸庞此刻也透出了丝丝柔和之意，不复往日阴气沉沉。
见他没有醒，戚未央索性一只手倚在桌上静静的托腮观察起来。
浓眉入鬓，高.挺的鼻梁，纤薄的红唇，还有身为太监才会有的白嫩肌肤，两颊隐隐衬出诡异的苍白之色。
不过这点瑕疵并不能影响他那副惊世容貌，也不妨碍戚未央欣赏。
许是她的眸光太过炙热，那双如墨般的眸子陡然睁开。
戚未央一惊，尴尬的掩唇咳嗽起来。
夜云肆好看的眉头蹙了蹙，嗓音染着些许刚刚睡醒时的沙哑，“到了？”
戚未央心虚的撇开视线点了点头。
待出马车后，不知为何宋淞的神色有些讶异，古怪的看了眼戚未央。
“宋淞，你带人去一趟瑞王府。”夜云肆掠过宋淞身边时淡淡的丢下一句。
等进了府，戚未央才好奇的探头往后看去，发现宋淞带了不少人离开，疑惑道：“你让宋淞带人去瑞王府做什么？”
夜云肆嗤笑一声，斜睨着她道：“还不是托某些人的福，做戏总要做全套才能令人信服。”
做戏？
戚未央懵了，随即反应过来他应该说的是今日在公主府里她随口胡诌的理由。
既然都说了夜云肆的目的是为了调查瑞王背后之人，那表面工作肯定是不能少，所以宋淞过去是为了制造假象？
就在戚未央还进行脑海风暴的时候，不知不觉间竟随着夜云肆来到了梨园。
临近黄昏，在金色的夕阳笼罩下，梨树的每根枝丫仿佛都被镀了一层金粉般炫目，戚未央一时看失了神。
“这么喜欢这棵树？要不要本侯命人将它拔了送去你的未央阁？”夜云肆凉凉的声音在身后，蓦地响起。
侧目看去，那人已经云淡风轻地泡起茶来了。
戚未央抿了抿唇，反正她早就习惯了夜云肆的调侃毒舌，索性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没好气道：“手伸出来，给你把把脉。”
自从上一次他的反噬被压住后，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给他诊脉了，来都来了，干脆趁着有时间替他看看。
省的哪日一不小心他就嗝屁了，到时候她还得重新寻找盟友，像他权势这般大的还真不好找。
半晌，夜云肆都没有将手递过来，戚未央忍不住蹙眉想要再次开口，却听到对面之人突然问道：“为何会找上本侯？”
戚未央一愣，脑子差点没转过弯来。
什么叫会找上他？
对上夜云肆的凤眸，他眼底那道极浅的试探之意，被她捕捉个正着。
“因为武安侯可以肆意在朝中翻云覆雨，这般权势向我这种唯利是图之人自是趋之若鹜。”
既然他疑心她的目的，那不如直接大方承认她就是奔着他的权势来的。
反正朝中想要攀附夜云肆的人也不在少数，多她一个不多。
果然，听完这话夜云肆周身的冷意退去了几分，嘴角笑容却逐渐上扬，“想不到这么唯利是图的云阳郡主，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冷意虽退，可他目光却半分幽光不减。
“嫁给宦官，你可曾想过对你乃至整个靖国公府的声誉会有多大的影响？”夜云肆悠悠然掀唇。
说什么唯利是图，若是她当真是唯利是图之人就不会连这笔账都算不明白。
夜云肆不相信她的话，但却发现她接近自己并无对他不利的目的，这样的行事作风反倒是让他渐渐看不透了。
戚未央坦然地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自然事先考虑到了后果，不怕告诉你，自从陛下的旨意下来，靖国公府里没有一个人是满意的，当然，除了我。”
“呵。”
一声低笑响起，夜云肆意味不明的扯起唇角扬声道：“哦？还真看不出来你对本侯竟然如此满意。”
这人——
戚未央忍不住磨牙，她只是说对这桩婚事满意，又没说对他这个人满意，他在大放什么厥词。
得不到回应，夜云肆也不恼，姿态慵懒的执起茶壶给她又续上了一杯。
倘若忽视掉他眼底的暗色，眼前这幕倒也当得起岁月静好四个字。
戚未央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说辞，这才缓缓拿起茶盏，“我此番出来是为了躲清静，若侯爷愿意收留未央感激不尽。”
说着，戚未央略略抬手以茶代酒敬向夜云肆。
她在公主府待得那半日已经耗尽了她的心神，眼下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应对他了，既然他不愿把脉，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让他放过自己了。
夜云肆喉结微动，直接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咚咚的声音仿佛敲打在了她的心脏上般。
许久，夜云肆蓦地低头笑开，眸底璀璨如星辰，“本侯只想提醒你这个决定可能会威胁到靖国公府，令其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这样你也不在乎吗？”
他的本意是想逗逗她，不料用力过猛，小猫炸毛了。
发现夜云肆眼底的暗色顷刻间荡然无存，戚未央这才明白她被这老狐狸给耍了，伸手将茶盏重重的放在石桌上。
“有没有这个决定靖国公府都迟早会身陷囹圄，反正已经如履薄冰了，不如铤而走险另辟蹊径说不定还会有新的生机。”
上一世，要不是因为她卜算出了靖国公府的将来危机重重，她也不会心急如焚轻易掉入了轩辕齐和顾霓裳的圈套。
所以这次不管她做出怎样的决定，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一成不变，靖国公府依旧会按照卦象上显示的结局步入灭亡。
夜云肆的眉尾轻扬，忽而语气压低了几分冷道：“不如本侯帮你将靖国公府的人都杀了，反正不日.你便会成为本侯的人，就算被牵连，本侯也有办法能保的住你。”
这一刻夜云肆墨黑的眸底多了几分认真，也让戚未央清晰的感觉到他确实不像玩笑，只要她点头，靖国公府说不定明日就会彻底消失在朝野的视线之中。
“父兄坚守边疆，为的不过是能守住靖国公府的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