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霓裳的身子本就是将将养好没几日，此刻又流了那许多的血，整张小脸上是真实的惨白且虚弱。
“霓裳只是因为思念祖母一时心神恍惚，才不慎打翻了茶盏划伤自己。”
说着，顾霓裳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看着顾霓裳消瘦的肩膀颤抖耸动，戚老夫人叹气道：“罢了，只要你诚心悔过，今日这禁足就解了吧。”
周围的下人们全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顾霓裳闹了这么一场，禁足是肯定要解的了。
就是不知道这事传到了戚银屏的耳朵里，她又会怎么想。
“霓裳，你身子骨本就柔弱，切莫再折腾自己。”
戚老夫人又安慰了一番顾霓裳，“外祖母心疼你，又怎会真罚你，好好歇息，之后再过来看你。”
说罢，见顾霓裳面色不再那么苍白，这才准备带着翠荷先离开。
却不想顾霓裳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袖，满脸希冀地问道：“外祖母，听说表姐的生辰……要在宫里操办了是吗？”
提到这件事，戚老夫人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抹笑意，有些骄傲地点了点头道：“是啊，未央那孩子还是很受陛下疼爱的，这道圣旨还是陛下身边的周公公，亲自来国公府宣的。”
藏在被褥下的双手捏紧，顾霓裳有些失落的垂头说道：“是啊，表姐是国公府的嫡女，又有陛下的疼爱被封为郡主，样样都是好的。”
听到顾霓裳嗓音里的艳羡之意，戚老夫人忍不住心疼的坐回到床边抚着她的青丝，“无论什么时候，外祖母都是你的倚靠，等日后外祖母归天也定会给你留一份产业，足够你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戚老夫人打心眼里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她这辈子也存下不少金银之物，若真到了那日，她定会将顾霓裳以后的路铺好才有脸下黄泉见她的女儿。
可是顾霓裳却并不理解戚老夫人的良苦用心，在听到衣食无忧四个字时，她眼底的憎恨之意更多了。
凭什么戚未央就可以被封为郡主，嫁给晋王殿下后成为晋王妃，一辈子锦衣玉食尊贵无比。
而她，只配的上衣食无忧吗？
顾霓裳柔弱的抬手拂了拂鬓角，掩去眼底的憎恨之意轻声道：“是，霓裳多谢外祖母。”
紧接着话锋一转，“只是霓裳从未见过宫中的宴席，表姐既然此次在宫里办生辰，不如外祖母向表姐说一说，将霓裳送进宫陪伴表姐过生辰，正好也可以帮着表姐筹备生辰宴不是？”
戚老夫人皱着眉似乎在思考顾霓裳所言的可行性，有些迟疑道：“可是你表姐如今住的是咸云宫，娴妃是她的姑姑，此事也算是合情合理，但......”
但顾霓裳毕竟姓顾不姓戚，就这么也塞到咸云宫去，且不说娴妃乐不乐意，就她现在临近生产，恐怕晋元帝也不会同意外人去打扰了她的清净。
看到戚老夫人的犹豫，顾霓裳在心底冷哼一声。
还说她会是自己永远的倚靠，不过这么件小事就装作为难的模样，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也是戚家人，所以向着她嫡亲的孙女儿罢了！
“既然外祖母觉得为难，那便算了，反正霓裳也只是一时心生向往。”
看到戚老夫人露出欣慰的表情，顾霓裳不甘心的咬着下唇，“再说，陛下如此看中表姐，想来也不会在乎咱们这些娘家人有没有出席。”
果然，戚老夫人听完这话后脸色骤然一僵。
她怎么差点忘记了，戚未央虽然是郡主，可也是她们国公府的嫡女啊。
晋元帝看中了国公府的嫡女特赐她的生辰在宫中过，但国公府也不能当真一个人都不去，岂不是失了礼数？
想到这，戚老夫人突然握住顾霓裳的手道：“还是霓裳想的周到，你表姐独自一人在宫里想来孤单的紧，就算娴妃是她姑姑，但那也是长辈，聊不到一处。”
眼下需要顾霓裳了，戚老夫人的话头便突然调转了个方向。
顾霓裳心中清楚，却也不计较，反正她只要达成可以进宫的目的即可。
至于旁的，等到日后她嫁给了晋王殿下，还怕没有机会讨回吗？
“是，外祖母说的有理，只是霓裳想，要说聊得来，应当还是晋王殿下与表姐最能投契吧，不如外祖母命人去给晋王府下个邀贴，明日霓裳与晋王殿下一起进宫去探望表姐。”
顾霓裳说的诚恳，却还是让戚老夫人的心里起了个疑影。
现在只要提及晋王，她难免心生怀疑。
“霓裳，你是不是对晋王殿下还没有死心？”
戚老夫人的脸色再一次阴沉下来，她让顾霓裳禁足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晋王殿下再温润金贵，那也已经是被陛下赐婚的人了。
不顾自己表姐与晋王殿下的婚约还要一个劲往上凑，传出去的话她的声誉就彻底毁了。
顾霓裳连忙摇头，眼里含泪道：“霓裳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晋王殿下，更加不敢与表姐争抢。”
“只是……此次进宫若晋王殿下能讨得表姐欢心，替她准备生辰宴，说不定表姐就会对殿下改观了呢？”
这番话说的声泪俱下，让人不禁对她产生了几分同情之心，要是戚未央在这，恐怕都忍不住要给她鼓起掌来。
戚老夫人更是再无半分疑心，低叹了声语重心长道：“霓裳啊，不是外祖母疑心你。”
顿了顿，戚老夫人将顾霓裳的小手包在掌心里接着道：“外祖母只是希望你日后可以找一个书香门第，有了外祖母给你准备的嫁妆你便可以挺直腰板，断不会让你未来夫婿欺负了去，但若是晋王......”
剩下的话戚老夫人只用了一声叹息代替，晋王是皇子，日后有可能成为天子。
一入宫门深似海，后宫佳丽三千，又有几个能独获天子的恩宠？
就算戚老夫人自私自利，但是在顾霓裳这里也算是殚精竭虑了。
顾霓裳面上一副乖巧的模样应道：“是，霓裳都听祖母的。”
戚老夫人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不住地点头道：“好，那外祖母现在就吩咐下人去晋王府送帖子，你准备准备明日就与晋王殿下一起进宫吧。”
说着，戚老夫人从手腕上褪下两只成色极好的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