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未央只觉得指尖发冷，整个人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弹起直奔着恒亲王夫人扑了过去。
“快，走……”
直到戚未央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扑在了恒亲王夫人的后背上时，她的耳边依稀还能够听的见恒亲王夫人断断续续发出的艰难声音。
走？
她若真的走了，就算日后帮助夜云肆达成所愿，也完成了她上一世未完成的遗憾，但她这辈子欠下的债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偿还了。
若是往后这条路注定要踩在自己最珍视之人的尸骨上前行，那么她宁愿自己从来没有重活过一世。
只是一想到她就以这么狼狈的姿态死在这里，戚未央的心里就难免还是升起了一股惋惜之情。
时也，命也。
也许上苍早就注定了她的结局。
不管是上一世，又或者是重活一次，她可能都无法与天斗吧。
缓缓闭上眼，戚未央的眼前最后浮现出的一个画面，竟是那年她为了取得夜云肆的信任而不顾性命摘下那朵生长在悬崖峭壁边的八瓣莲。
当时她整个人悬空挂在崖边，而眼前对上的，确实夜云肆那双漆黑如墨的凤眸。
也许重活一世，她也并非是什么都没有收获的吧。
耳边的嗡鸣声不断，随着背后的剧痛传来，她好像整个后背都开始有些麻木了起来。
她好像也快要坚持不住了。
晋元帝的人，来的是不是也太慢了些。
戚未央只觉得自己的思绪开始渐渐有些扩散起来，但是她好像并没有死，难不成是那个刺客良心发现？
不可能。
也许是他见到自己和恒亲王夫人已经彻底没有了还手之力，所以想要慢慢折磨她吧。
再不然，可能就是他想要带活口回去，这样他背后的人肯定会更加开心。
就在戚未央思绪开始发散的时候，她却忽然觉得背后一暖，下一刻整个人便被道极大的力气箍入了怀中。
同时，还有个气急而发颤的声音贴在她的耳边响起：“你就不能改改你这个倔脾气？做事之前就不能与本侯商量后再行事吗！？”
但是很快，那个人好像是察觉到了她冷的犹如冰块似的身子，戚未央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落入了一个极其温暖的大掌之中，那个人还在不停的搓揉着她的手背。
耳边的声音也再不复刚开始那般气急，反倒是有些无奈和害怕，“你就不能想一想，现在的你早已不是当初的孤身一人。”
“你倒是潇洒，招惹了本侯还没有还清债就想跑，戚未央，本侯告诉你想也别想！”
紧跟着，奔跑声、尖叫声……
还有夏樱担忧至极的哭泣声，戚未央觉得她好像都听见了。
不仅是夏樱，好像还有幻羽，她听见了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听声音，好像是幻羽。
而且怎么还有小孩的哭泣声呢？
哦，是了，应该是阙儿吧。
太好了，阙儿没有死，恒亲王夫人被她牢牢的护在了身下，那么她肯定也安然无恙。
不过既然这些人都来了，是不是说明刚刚那个刺客之所以没有直接要了她的命的原因，是因为她被救下了？
挺好，真好。
就是她觉得有点累，眼皮上像是被压住了千斤顶般，她想睁开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做不到。
还有，她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好吵啊，他的胸口也好硬，硌的她脸都快要碎了。
夜云肆。
嗯，从他语无伦次的低咒声中戚未央算是听出来了，除了他，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讨债鬼在她快要死了的时候还惦记着要她还账。
听着听着，戚未央忽然觉得还挺有意思，最起码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夜云肆什么时候能在她的面前说出这么多的话。
滤镜碎了。
高冷男神不复存在了。
他怎么就这么能巴巴呢？
就在戚未央还想要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她却觉得一股困意涌上心头，再也支撑不住直接陷入了黑暗之中。
…………
……
白雾缭绕。
戚未央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分外熟悉的场景。
怎么记得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她好像来过呢？
但还没等戚未央想明白，前方的雾气却是肉眼可见的渐渐散开了。
戚未央的眼神一亮，终于不用再看着这四周的一片虚无混沌了。
但是……
接下来出现的场景，却让戚未央巴不得重新回到刚刚的浓雾之中。
依旧是那场巨大的雨，恒亲王府里几乎是横尸遍野，满地的鲜血混杂着雨水流淌进青砖两边的水渠沟里。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无数的新鲜血液自那些刚死去不久的人身上流淌出来。
这触目惊心的画面看的戚未央忍不住将眉头蹙的更紧了些，刻意避开了那些尸体缓缓向前走去。
倏地。
眼前的画面一转。
雨势似乎渐渐有了减小的趋势。
前方，地面上好像躺着两个人，看身形应该是女子，但与其他尸体不同，这两人的姿势却是有些怪异，都面朝下的趴在了地上，反而像是在玩叠罗汉般。
戚未央努力的想要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奈何它实在是划走的太快，她根本无法看清到底是什么。
身后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戚未央慢慢往前走，直到停在了那两具一动不动的身体面前，单这样看根本无法分辨出她们两人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有死。
但是。
最上面那个女子的发饰却让戚未央看的有些眼熟，头痛欲裂的感觉逐渐加重，甚至疼的她都快要站不稳脚步。
她到底是谁？
为什么自己一看到这个场景就控制不住的头疼起来？
怀揣着好奇和疑惑心理，戚未央缓缓的蹲下身子，伸出手拨开了那被雨水打在脸上的青丝。
一道亮如白昼的闪电划破长空，同时也无比清楚的照映出了那个女子的面容。
戚未央的眼神在随着看清了地上女子的面容之后瞬间浮出剧烈的恐惧之意，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几步。
怎么可能……？
不可能的！
她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