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多谢晋王殿下，只是……殿下带着帷帽该如何用膳？”
戚未央故作惊讶，睁着一双颇具无辜感的杏眸，直直地看着轩辕齐。
轩辕齐的语气里浮起一抹不自然，尴尬的回道：“本王怕将风寒过给未央，只好以帷帽遮挡。”
虚伪至极。
戚未央笑意不变，勾起嘲讽的弧度。
说的好听，还不是怕自己肿成猪头的脸让人瞧见。
湖心只亮了些许烛火，昏暗的视线让顾霓裳愈发心绪复杂。
今日这一遭，她却是对轩辕齐所作所为有些无法.理解。
目光移向轩辕齐，想看透他此刻的想法。
谁料湖心虽暗风却不止，微风拂过，帷帽被吹起一角。
“啊——”
顾霓裳拿的的筷子突然掉落到桌上，似受到惊吓般轻呼出声。
轩辕齐手忙脚乱的拉住帽纱，锐利的眼神带着不满扫向顾霓裳。
似有所感，顾霓裳连忙垂下头装作难过道：“霓裳今日代祖母来关心晋王殿下的病情，却不想殿下眼里只有表姐，反倒是霓裳不知趣打扰了。”
“……”
轩辕齐的神色微动，确实，他今日为了戚未央主动上门一事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似乎根本就没有关注到顾霓裳的存在。
顾霓裳的眼眶渐渐变红，委屈道：“霓裳方才只是想到自己可能惹人厌烦，才一时不慎掉落了筷子，又生怕晋王殿下怪罪霓裳不懂事。”
说着，顾霓裳的泪珠便如串子般落下。
晶莹剔透的泪滴挂在脸上，那娇小的俏脸此刻有些苍白。
轩辕齐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刚才不是因为看到他的脸才害怕，而是不慎没拿稳筷子怕他责罚。
想到此，轩辕齐的眸子顿时软了下来，语气轻柔道：“你是未央的表妹，自然也算是本王的表妹，本王又怎么会厌烦你，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罚你的。”
他这话当真是温柔似水，与对戚未央的故作姿态来说，可谓自然得多。
戚未央的目光徘徊在二者身上。
只可惜，有人并不领情。
顾霓裳听着他唤表妹，心里那一口气更是哽着不上不下，但也只能尽力维持着仪态。
想到刚才无意间瞥见的一幕，她忽而却多了几分胆颤之意。
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将这股憋屈感化作悲愤，更是掉下了几滴真情实意的眼泪。
“多谢晋王殿下。”顾霓裳弱弱的拿帕子擦拭眼泪。
这番作态，自然是被戚未央尽收眼底。
嗤。
不得不说做戏还是得顾霓裳啊。
明明是被轩辕齐猪头一样的脸吓到，却生生的颠倒黑白最后惹人怜爱。
戚未央好笑地摇头，今日戏已看完，目的也已经达到，自然是没必要再耗下去。
“未央既和表妹用完膳，便也不宜叨扰殿下休息，先行告退。”
轩辕齐本就巴不得戚未央赶紧离开，生怕她发现自己的异常。
故而在戚未央开口告辞时，轩辕齐立刻派人送上事先打包好的茶叶青团，以礼相待送她们回府。
……
晋王府那边不消停，另一边却安静得仿佛没有生机。
直到一阵禀报声，打破了惯以为常的沉静。
“侯爷，属下派去守着靖国公府的人来禀报，戚小姐用完午膳后便带着顾霓裳去了晋王府，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宋淞抱拳站在房中，沉声道。
夜云肆端坐在桌案前，提笔勾勒的手指白.皙纤细。
他手中提着笔仍落笔有神，在听到这话后没什么表情，只微冷的视线扫过垂头站在屋内的宋淞：“知道了，出去罢。”
待到屋内再度静下来，夜云肆这才将毛笔搁置在旁，用帕子细细擦拭指间不慎沾染的墨汁，漆黑如墨般的眸底似透出淡淡笑意。
恐怕是对他心生怨怼，才有了今日这出。
不过，以那她的狡猾聪慧来说，她应当是猜到自己的目的了。
所以才会故意配合他，与轩辕齐演这么出戏。
不愧是他看中的小狐狸，为了向他表达诚信竟然可以隐忍到如此地步。
不错，夜云肆一早就看出戚未央对轩辕齐的厌恶并非做戏。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之间戚未央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但是不管为何，她既然对他示好，且眼下并未暴露任何其他动机，那他便试试，暂且相信她。
……
…………
晋王府外。
戚未央仰头看了眼皎洁的明月，淡淡地吩咐道：“你们送她回去吧，本郡主想一个人走走。”
侍卫们面面相觑，到底不敢忤逆云阳郡主的意思，悉听尊便。
顾霓本也不想管，她巴不得戚未央在外面多受些苦头。
但是想到回府后，那个老东西定要询问，只好又掀开车帘问道：“这天都黑透了，表姐一个人是要去哪儿？”
“……”
戚未央不理，直接转身就走。
原本都已经坐到马车内的顾霓裳，看到她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柔弱的眉目间又是生了阴郁之色，随即眸光一闪。
既然戚未央不敢回答她的问题，那就说明她定要去做些不能见人的事。
比方说，武安侯……
想到这的顾霓裳立刻坐不住了，垂着脸颊，柔柔地对着侍卫道：“我不放心表姐一个人回去，你们走罢。”
“……”
晋王府的侍卫到底没有多出一言。
她们皆是其他府上之人，晋王也没吩咐他们一定要恭送到府，随即也就散去。
打发走了晋王府的侍卫，顾霓裳这才鬼鬼祟祟地跟上了戚未央，眼中的怨毒，在黑夜中无声蔓延。
独自晃悠在街市中，戚未央一时脚下并无章法可言，环视一圈四周，清冷的杏眸中映出复杂之色。
京城的夜，从来都是热闹且繁华的。
上辈子她被囚禁在晋王府时，日日所思夜夜所梦，皆是良辰美景。
醒来时的绝望只会更甚，在黑暗中她不断忏悔。
若是她没有瞎眼嫁给轩辕齐。
若是晋元帝对她靖国公府没有那么多的猜忌之心。
若是她的父兄陪在她的身边。
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遇到轩辕齐，落入那些人的圈套之中。
但终究，还是她自身问题大过一切。
“哎呦！”
一声痛呼惊醒了陷入回忆中的戚未央。
不慎走到路中央撞倒一位女子，戚未央连忙上前想要搀扶，“抱歉，我一时没注意，还请姑娘见谅。”
女子抬头，猛地对上戚未央的那张脸。
“是你！”
戚未央皱眉，看着面前瞪大了双眼飞扬跋扈的女子，眸中闪过一丝诧然，然而声色稍微冷沉了些：“未央给清宁公主请安。”
清宁公主轩辕芩，真不知道她是踩了哪坨狗屎能在这碰见，真是晦气。
之前公主宴，戚未央在她府中落水，后又被武安侯带走。
众目睽睽之下，等于狠狠的扇了她这个公主的脸。
晋元帝更是因为此事狠狠责骂了轩辕芩，甚至禁了她的足将她关在公主府。
今日好不容易熬到了解禁的日子，却没想到一出来就碰上了戚未央。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尤其是出来后得知戚未央与云肆哥哥走得更近时，轩辕芩的恨意就更多。